楚筠反複在心中默念“不跟醉鬼計較”,内心幾番波折,然後開口,“因為這個蟲子又笨又蠢,不會沒事找事管束大少爺...”
楚筠正在心中努力思索着如何能夠把這混不吝的大少爺騙走,早日結束今天這場鬧劇,畢竟打暈賀洵這個接近一米九的成年Alpha屬實不太容易,而且也不雅觀。
卻不成想突然一張放大無數倍後的俊臉直愣愣地豎在他的面前。
“你...”
有病吧?!
楚筠努力了很久,才吞下了後續幾個不禮貌的字眼。
賀洵卻在他的咫尺之間,晃着那個反射着一點銀光的面釘,亮點一上一下地飄動,替楚筠補出了下半句,“...真可愛。”
???
向來被稱為“高嶺之花”的楚秘書,頭一次被冠以“可愛”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稱号。
楚筠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神态呆滞。
直到他聽到了下半句。
“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不能跟醉鬼計較——×。
不能跟上司計較——√。
他醉了...
楚秘書自欺欺人,幾番思慮,終究還是選擇了以德報怨。
楚筠冷靜下來後,陣陣寒意從四方八方包圍過來,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現狀。
他低頭看着單薄的襯衣,以及屋檐外紛紛揚揚的白雪,又默然側頭看着賀大少爺那紅黑交織的薄薄一層毛衣,這才認命般渾身顫抖着從賀洵的懷中掙脫出來。
“你不覺得有點冷嗎?”楚筠問道。
賀洵卻低着頭視線沉沉地凝視着他,徹頭徹尾地醉了,半晌也沒吭聲,然後可能也是被凍着了一心想往楚筠身上靠。
表面看來是,黏人得要命。
實則是凍得可憐。
罷了,左右是個剛成年的孩子,跟他計較個什麼。
楚筠怕賀洵再次進去酒吧後很難搞出來,便把他安置在這個檐角,自己回去拿取暖的外套。
卻不成想被醉鬼當成是取暖的熱源,死死扒着不肯松手。
楚筠無奈,隻能柔聲一遍遍哄着人,再三保證自己一定回來後,才獲得一絲餘地回去取外套。
楚筠隻得急匆匆地往回走,越過幾條街道,冷風和雪花撲臉而來,隻着單薄襯衣的他凍得渾身發抖。
他罵道:“笨蛋。”
酒吧花花綠綠的招牌外,楚筠雙手捂着嘴巴呼了一口熱氣在凍得僵硬的指間,才有力氣推開門。
吧内溫熱的暖氣令他終于放松下來,大步前往記憶中的地點。
那裡卻空蕩蕩的,早已人去樓空。
楚筠這才反應過來,看向腕間那塊舊表,秒針在他的面前一幀幀劃過。
12:23。
竟然已是半夜。
他約定好的事情要遲到了,楚筠咬着唇間想。
因為要來這裡找一個叛逆的二世祖,怕生事端,楚筠給手機調了靜音狀态,現下隻怕是快要被打爆了。
“先生,請問這是你的衣服嗎?”
一個面容白淨的侍應生在楚筠面前問,“這是顧典先生讓我留在這裡等人交給他的。”
楚筠這才愣怔擡頭:“顧典是誰?”
“吧台那邊的調酒師,一個beta。”
“他怎麼知道有人會回來?”
“那我就不清楚了。”侍應生聳聳肩,“我隻是聽命令做事。”
楚筠反應過來,印象裡确實有個藍發調酒師,圍在賀洵那個看起來很親密的好友身邊,他接過一件大衣和一件摸着就很薄的挂着各種銀配飾的外套,心下一邊想着賀洵不冷嗎,一邊說:“多謝。”
楚筠心裡想着賀洵,在匆忙的腳步間隙穿上那件屬于自己的厚質大衣,毫不留戀地離開酒吧溫暖的空間。
侍應生清亮的嗓音跟在後頭,“歡迎貴客下次再來。”
楚筠出來時情緒還有些煩躁,因為那個尚未被摸出來的手機,但等到了那個幽暗的拐角,隔着寥寥幾步的長度,跨過一條長街,那人就站在路途的盡頭,近一米九的身高一動不動,保持着離開前的狀态,乖乖靠着堅硬的牆壁。
可是風都換了個方向,無數的雪花直沖着那處檐角,在酒吧透出來的昏暗燈光下若隐若現。
賀洵的眼眶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漫天雪花凍得。
莫名地,楚筠想到離開時哄着賀洵的那句,“乖乖等在這裡,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這麼冷的天,正常人早就走了,隻有傻子還在原地一動不動。
于是楚筠順從内心,說出句“笨蛋。”
隻是微微顫動的指尖,和低斂柔和的雙眼,好像跟離開時一點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