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寂寂夜風掃過,前院的喧鬧無法傳到這裡。
孔笠耐心等着,餘光裡終于有人悄悄靠近了他。他佯裝不知,直到被來人一棍子打暈。
再次睜眼時,後腦勺都還在隐隐作痛。
他動了動四肢發現雙臂已經被冰涼生鏽的鍊子鎖了起來,四周空蕩蕩的一片黑暗,隻有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小聲哭泣響在耳邊,小刺般戳人心髒。
等眼睛清明能視物時,孔笠看見了面前的趙承溪。
劉半渠在一邊不知道搗鼓着什麼,嘴裡念念有詞,嚷嚷着事成之後自己還要多少多少銀兩藥材。
趙承溪不耐煩回他一句:“知道了。”剛說完就猛咳幾聲,孔笠看見他放下的手心裡一片星星點點的血迹。
之前因為李池生帶走了解藥,趙家隻能模糊猜測出幾味藥,如此藥人長出的血蓮效果必然大打折扣,他這些年來隻能算是勉強吊着一條命過活。
所以有了解藥的劉半渠才很快取得了趙承溪的信任,被帶來這裡試手。
至于孔笠自己能成功來到這裡也是托了周慶陽的福。周慶陽這人不對勁,孔笠第一天就看出來了。他明裡暗裡會打聽同一批進府的人的情況,甚至和趙福有過私下交流,像是在幫趙福挑人。
在孔笠的刻意引導下,周慶陽很快瞄上了他,于是孔笠如願親身來到了趙家地牢。這可比什麼都快多了,雖然也更危險。
“怎麼不說話?啞巴嗎?”趙承溪看着一言不發的孔笠皺眉說。
孔笠回神笑了下,輕聲道:“廢物。”
趙承溪的臉慢慢漲紅起來,他奇異般的聽懂了孔笠的意思,隻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當着他面罵,他一時驚得呆了。
氣極反笑,他眼珠淬毒一般盯着孔笠,“你會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的。”
孔笠懶得看他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把還沒放完狠話的趙承溪氣得夠嗆,但還沒等他發作劉半渠那邊就忽然傳來了一陣無法忽視的臭味。趙承溪轉頭隻見劉半渠讪笑着看他解釋說:“趙公子,不好意思啊,老夫中途好像配錯一味藥了。”
“很快就好了,公子再忍耐一下,”劉半渠一臉為他考慮,接着說,“公子不如先移步去隔壁等等?”
趙承溪無語半晌掩着口鼻,一甩寬大衣袖大踏步走了。
見他走遠了,劉半渠才慢慢摸過來,看着孔笠搖搖頭:“你剛剛跟他說什麼了把他氣成那樣?”
孔笠勾起一個笑來,“隻是誇了一下他。”
劉半渠顯然不信,但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從袖子裡掏了掏,掏出一根黑玉為杆的筆來,問道:“接下來我怎麼做?”
這支筆是孔笠前幾天就先交給他的,囑咐他過什麼時候再拿出來。
“沾點我身上的血就可以解開鎖鍊了。”旁人用不了他的靈器,因此需要他的血為引。
劉半渠依言做了。鐵鍊剛落地發出清脆聲響,趙承溪半天沒聽見動靜趕來一看,隻見兩人背對着他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劉半渠轉身,露出身後孔笠活動自如的身子。
“你在幹什麼?!”趙承溪低吼了聲沖過來,劉半渠還是害怕被殃及的,躲去了一邊,下一秒隻聽得耳邊“铮”的一聲,有什麼在耳邊速度極快地擦過射向趙承溪。
趙承溪被突如其來的勁力打中,捂着流血的右手後退幾步。因為長年累月藥蓮的滋養,連他的血都染上了那股膩味,聞之令人作嘔。
“這地牢中有多少人還活着?”孔笠召回黑玉筆,語速很快問劉半渠。
“沒看見過。”
這裡沒活人了,但保不準這些人會不會化為障靈“死而複生”。趙承溪萬萬不能繼續待在這裡,要是把其他障靈都招出來就糟糕了。
眼下趙承溪這隻障靈還維持着人形态,孔笠思索了下畫了條黑鎖鍊把他困住帶往地面。劉半渠緊随其後。
趙承溪越來越狂躁,很快雙瞳漆黑一片。他離痊愈、與李晚晴成婚隻有一步之遙,在這時候打斷他無疑會招來他不休不止的報複。
孔笠隻想把他丢出來,地牢陰暗逼仄伸手不見五指,趙承溪一會要是打不過自爆想撿個墊背,那自己不就遭殃了。
走出地牢,孔笠才發現地牢之上居然是先前就見過的那座破敗歇腳廟。
一被丢出來,趙承溪就動作詭異靈活地掙脫了鐵鍊的束縛,在地滾了幾圈,爬起來時吐了幾大口血。那血浸濕了地上的土,被看不見的東西吸食了去。
那黑色鎖鍊回到自己手裡,孔笠凝神看了看他的狀态。
趙承溪不知道在想什麼,擡頭看他喘氣道:“我不管你是誰,但是隻要你不再多管閑事,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孔笠負手而立,衣角在夜風中烈烈作響,濃墨般的夜色襯得他面龐冷淡異常。
“别做夢了!”孔笠還沒說話,不遠處就傳來了劉半渠大罵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