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感荒謬和不敢置信,他快步走到床榻邊,又仔仔細細地确認了這人的面目。
薛千元緩了會眼神複雜地看向兩人,“所以李先生一直都在這裡的嗎?”
孔笠點點頭,覺得自己這個老朋友真是有些慘了。
“我們不光知道這些,還知道趙承溪是如何為自己解毒的。”孔笠淡淡說。
提到這個,薛千元的神色很快警惕起來,看着兩人問:“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孔笠也很實誠,道:“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找到阿妹,趙承溪肯定有新的地牢,說不定還有一些無辜的人被關在裡面,也包括我阿妹。我們找你是想問問你有關趙家地牢的事情,我們想找到新的地牢救出更多人。”
目前看來兩人說的話都沒疑點,但薛千元還是有些猶豫。
兩人等了會才聽他說:“如果明天你們有辦法讓晚晴上山一趟,我就告訴你們。”
孔笠答應了。
薛千元看着門徹底關上才吐出一口烏黑的血,濺在地上的樣子極像一株邪氣森森的血色蓮花。他擦去嘴邊的血,回頭去看李池生,看到他身上交錯的黑色筋絡時也就明白了什麼。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良久才睜開又恢複了古井無波,隻是有個決定漸漸在心中成形。
兩人告辭薛千元重新回到趙府,孔笠把從李池生身上找到的寫着完整解毒法子的殘頁交給了劉半渠。
劉半渠拿着那張殘頁,手在細微顫抖着,良久他才紅着眼看向孔笠說:“就是這張紙害了師兄的性命。”
其實不是,隻是趙承溪為了達成自私目的而成的一個陰差陽錯的惡舉,但孔笠沒說,因為劉半渠要是知道他一生光風霁月的師兄最後是因為這麼荒唐的事才遭此難的話估計會跟趙承溪拼命。
劉半渠把那紙小心翼翼收好,正聲說:“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能得知那地牢的位置。”
“那就有勞您了。”
孔笠回到第一天來就被安排住的發黴屋子,周慶陽一見他回來就撲上來好奇問道:“你大清早幹什麼去了?我有事和你說。”
孔笠揚眉,等他接着說下去。
“就是花焰節那天,我約了個小姑娘去看煙花,你能不能和我換個班?我上半夜你下半夜。”周慶陽撓撓頭,羞赧着張大紅臉,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
孔笠沒多猶豫就答應了,“好啊,不過你記得早點回來,第二天趙福要是沒看見人又要罰人了。”
周慶陽笑笑撞了下他肩膀說知道了。
等周慶陽離開,孔笠臉上的笑就淡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忽然浮起剛剛和倪秧分開時,倪秧說的話——
“遇到危險和我說,我們一起解決。”
他低頭笑了下,真傻,這句話明明是他先告訴他的。
倪秧自己這麼說,可卻從來沒踐行過,反倒是習慣了瞞着自己去幹他自己的事。就比如,薛千元障中障氣爆發時,倪秧把他撲倒了,以身抵了大半障氣,出障時還裝成沒事的樣子。
臉白成那樣,真以為他看不出來。
倪秧也應該試試隻能看着、心急如焚的滋味。
劉半渠很快帶來了消息,花焰節前夜趙承溪要帶他去新地牢。看樣子趙承溪也沒指望薛千元真會為了李晚晴吞那顆花籽,如今重新得到了解藥,他要抓緊時間養出最後一株血蓮。
趙承溪又下令把李晚晴關起來,直到花焰節。這回任憑李晚晴如何抗議他都不理不睬,隻一味準備着花焰節後的新婚事宜。
轉眼到了花焰節,倪秧來找孔笠一起上山,卻被孔笠勸道:“乖,你和柳相思先看着點李晚晴和薛千元,我确認劉半渠這邊沒事後就去找你們。”
他和倪秧說的是劉半渠今晚會被帶着去地牢,趙承溪迫不及待在新婚前把毒解了。之前因為沒了李池生,趙承溪培養出來的血蓮大多無用,收效甚微所以拖到現在。
倪秧看着他不說話,孔笠就又保證一遍道:“我等劉半渠回來,一知道地牢位置我就去找你們。”
倪秧本來還是不同意,但忽然想起孔笠身上還有自己送梅枝,心安了一點,要是孔笠這裡有什麼事他很快就能知道的。
其實倪秧和柳相思要把李晚晴帶出去也不容易,因為趙承溪派了不少人守着。
“我走了,你在趙府等我。”倪秧很少這麼瞻前顧後,但是對方是孔笠的話,他不自覺話就多了點。
“嗯,一會見。”孔笠笑說。
因為要準備花焰節,過不久又是趙承溪和李晚晴的婚事,趙府上上下下一大早就開始忙起來了,清掃整理難得熱鬧。
倪秧和柳相思得穿過重重守衛把李晚晴救出來。越是臨近婚期,府内氣氛越是緊繃,處處彌漫着焦躁氣息,源頭直直指向趙承溪。
趙承溪如驚弓之鳥般張羅着一切,府上的人都提心吊膽地繞開他走路。
現下他不知道哪裡去了,隻剩趙夫人在院中指揮着一切。她叫人搬了張半圓靠椅放在正中間,自己坐在其上看着底下人來來回回的搬東西。
“哎!你小心一點啊!摔壞了怎麼辦?”趙夫人瞥見一個小厮不堪其重失手摔了那大箱子一角,心疼大喊。
但沒一會她就被另一個抱着裝滿金銀飾品的偷懶丫鬟吸引了注意力。可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嘈雜聲中,沒人聽得清。
正是花焰節,她主持着府上衆人歸整倉庫裡的東西,各處都要打掃一下,很快忙得滿頭是汗。
“那些破爛哪裡來的?”忽然,她眼神銳利起來,看向角落裡一堆看起來就不值錢的東西。
一開始沒人說話,過了會有個小丫鬟猶猶豫豫說:“那些是訂婚宴上李姑娘那邊送來的禮品。”
在趙夫人看來,這些破爛說是禮品還擡舉了它們,不過是些閑魚野菜木簪雜珠罷了。
“啧,一樣樣拿過來我看看。”若是直接丢了,那李晚晴又要鬧,因此她用尖利的指甲抵着太陽穴不耐煩吩咐底下人說。
與此同時,倪秧和柳相思正在李晚晴屋子不遠處商量着對策。
“倪秧,你在聽嗎?”柳相思說着說着伸出一隻手放在他眼前晃晃問。
倪秧驟然回神,不好意思道:“嗯,我聽見了,就按你說的做吧。”
他總是在想剛剛分手時孔笠的神色,哪裡怪怪的。
柳相思拍拍他肩膀安慰:“沒事的,孔笠他有把握的。”
倪秧揉了把臉,讓自己頭腦清醒點,點頭。
“走吧。”
說完,倪秧喚出紅傘踏上長廊,動作利落地處理了一批昏昏欲睡的守衛。這些障靈連驚叫都沒發出來就無聲無息軟了身子。
柳相思闖入屋中,兩隻手提着趙承溪派來看着李晚晴的兩隻小障靈扔到屋外。那兩個小丫鬟頓時張牙舞爪地纏了上來。
不費一會功夫,兩人便解決了這些低級的障靈。李晚晴甚至沒醒。
兩人對視一眼,柳相思正要踏進屋内的腳步一頓,她冷靜低頭看去——是粘稠的黑液。
夜風裡傳來濃烈起來的腥味。
她心極快地跳動一瞬,随即飛速退後,不過半秒原地便被侵蝕得斷裂凹陷。
倪秧飛身斬裂了渾身濕淋淋障靈伸向柳相思的手,那巨手化作黑液流到地面上,從李晚晴屋門口拉出長長一條痕迹到院中,被沾染的事物無不被污染枯萎。
他冷冷看去,是趙福。
“公子說,李姑娘一步都不能踏出這屋……”趙福趙管家站在屋頂上扭曲了一下脖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