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後會還你,不過可能要等……”李晚晴看着他蒼白如紙的臉說,但被他打斷。
趙承溪咳了幾聲,慘白的臉上隻餘下一雙極黑的瞳仁,他再開口時那雙眸子亮得驚人,灼燒着李晚晴一顆不斷墜落的心。
“不用,我不要你還我,”趙承溪笑起來,雙頰忽然湧上不正常的绯色,“晚晴,我今天找你……其實是有事想跟你說。”
李晚晴垂眼看見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因為接下來想說的話不自然地蜷縮起來,顯然他很緊張。
她重新擡眼,看趙承溪深呼吸然後小心說:“我……我們認識也很久了……你應該也能猜到吧?”
“我想娶你為妻。”他忽然鼓起勇氣落下一句話,不敢看李晚晴的反應。
李晚晴張了張口,有些不忍去看他盈滿期待的一雙眼睛,眼見着他眼神黯淡下去。
但這種事早說晚說也得說出口,拖着隻會鬧得更不好看。
因此李晚晴把拒絕的話在腦海裡過了幾遍,确定足夠體面委婉才打算開口。
然而她重新看向桌上那隻手時不由得愣住了。
趙承溪那隻手袖子滑落些許,露出他腕間被黑血充斥的脈管,複雜交錯宛如詛咒,散發森然死氣。
趙承溪低垂着頭,靜靜地,李晚晴卻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有什麼在一刻不停地離開他的軀體,剩下的隐藏的某個東西則日夜蠶食着他的身體。
李晚晴見過這景象的,在昏迷不醒的李父身上。
他們兩人怎麼會有同樣的病症?趙承溪尚且正常,為什麼李父始終昏迷,奄奄一息?
劉叔不是說李父的病無藥可醫嗎?
李晚晴霎時有種自己被一張羅網罩住的荒謬的錯覺,這網圈禁她的手腳,限制她的呼吸。
“好。”良久,她聽見一個不像自己的聲音說。
趙承溪欣喜若狂望着她,“真的嗎?晚晴你真的願意嗎?”
李晚晴點頭,“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說吧。”
她起身出門,有一瞬間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又聽見了什麼。
隻記得門口的小厮叫住她,說了一通話,李晚晴這才在透涼的夜風中醒神,回身去找趙承溪。
“趙承溪,明天,明天我們好好聊一聊。”李晚晴鄭重地說。
趙承溪愣了下,繼而展露一個再溫柔不過的笑來,含着笑說:“嗯,我等你。”
因此她同意了與趙承溪的婚事,隻是要求要給李父守孝三年,但趙家人不同意,隻得各退一步,一年。
李晚晴還記得趙承溪為她說話:“晴兒如果想,我也是等得起的,我隻希望她也能開心。”
但趙夫人極其反對,有些話不用明說也能心知肚明。
所以最後還是定了一年期限。
婚期眨眼而至,但李晚晴始終沒有太大的實感。
誠實來說,她甚至不怎麼關注那個日期。她隐瞞了李父的存在,借劉半渠之手得到和趙承溪同樣的藥然後為李父續命。
柳相思托着腮,聽完她三言兩語地講述,沉吟半晌問:“你真的要跟他成親嗎?”
趙家人不知道李父還活着,李晚晴也隻是想借成親一事探究趙承溪的病與李父的關系,為李父謀求生機。
她同意成親,無異于将這場婚事等價于交易。
“嗯,”李晚晴自然地笑了笑,輕松說,“我總不能白白拿人家的,我也沒什麼錢。”
柳相思歎了一口氣,忽然又想到什麼問:“可是你父親不是還在嗎?你怎麼……”
李晚晴剛剛才去另一間房間看了李父回來,李池生雖然重病在榻,但也是還在的。
李晚晴伸了個懶腰,往床邊走,“我困了,得睡了。”
這就是拒絕回答的意思。
柳相思無可奈何起身朝外面走去,又聽見李晚晴幽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到處都看不好,還是我爹去求了趙府的藥才把我救回來,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躺在那裡最後變成冰涼的屍體。”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畢竟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柳相思擺手,示意她安心。
也不知道孔笠他們怎麼樣了,順利找到線索了嗎?柳相思有些愁心。
當夜,幾人碰面交換信息。
柳相思眉頭緊鎖,憂慮重重說:“趙家幹這種缺德事估計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害了多少人?”
倪秧點頭:“我們還沒有發現活下來的人。”
現在他們好不容易摸到了趙家秘密的一角,甚至拉了兩個“同夥”,但下一步要往哪裡走一時竟想不出來,還要注意不打草驚蛇。
婚期在即,趙承溪隻會更警覺,他們的行動難度會大大提升。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點——他們還沒有找到老圓。
孔笠嗓音微涼,提醒他們:“還有一點,我們可以去試試。”
“什麼?”
“趙家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