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笠說得對,知曉趙家人背地裡幹的事後,那場緣由不清的大火就顯得疑點重重了。
柳相思:“那要靠你們兩個了,我跟着李晚晴不好進趙府。”
“還有如果查到真有還活着的人,有什麼需要我在外面接應的就告訴我。”
孔笠點頭。
天色将亮時,柳相思先走了。
倪秧臨走時忍不住轉身又囑咐他:“萬事小心,記得保護好自己。”
孔笠笑了笑,伸出自己之前受傷的那隻手給他看:“放心,我已經好了。”
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忽然想起他身上還帶着那枝梅花,倪秧就放心了些。
“你也是,遇事不要冒險。”孔笠揉了揉他的頭說。
感受到頭頂輕柔的力度,倪秧的視線就飄忽了下,點了點頭。
幾天之後,孔笠等到了機會。
明月高懸,一層薄紗雲籠罩了它,模糊黑影就悄無聲息蠕動着吞沒地上一切。
窗外有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輕聲哼着不成調的小曲,飄進來,輕輕鑽進人耳朵。
搓一搓,雞皮疙瘩都掉一地。有人迷糊着罵了聲,又堵住耳朵睡去。
孔笠靜靜睜眼,瞥向窗外。
外頭樹影婆娑,娆娆影子映在慘白窗戶紙上,像隻多手鬼趴在那兒偷偷窺視裡面。
孔笠起身,徑直推門跟着那歌聲而去,撞見一個酒氣沖天,走得歪歪斜斜的人。
那失職的老頭子。
自從失職之後,他也不再恪守自己半年出府喝一回酒的規定,而是有空就去買個稀巴醉,讓趙府的人常常疑心他是不是早就瘋了。
瘋不瘋的倒沒人想知道,大家夥更好奇的是那場意外大火,但這老頭始終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久而久之也沒人再關心了。那場大火也就被徹底掩埋在斷壁殘垣之下了。
孔笠在他身後隔了一段距離,遠遠盯着沒有多餘動作,因為他能感覺到那老頭附近兩股深重障氣。
如果能看見的話,那怨毒已經化為粘膩液體淹沒這整條廊道。
慘白的月光都無法融入,隻能照出那深深、赤裸怨毒氣息背後龐大的屬于純惡障靈的陰影。
老頭仿若未覺,自顧自的拖動沉重步子,忽然“哇”地一聲彎腰下去嘔吐起來。
他久久彎着腰,從背後看像是一座被逼到變形的拱橋,但直到聲息漸歇他也沒有再直起過身子。
孔笠遠遠能清楚地看見他背上兩隻疊着的,看不清原本人形的障靈正死死壓住他。
兩隻障靈越來越興奮,身上溢出的黑色障氣濃郁不絕。
那老頭本就喝了酒,頭重腳輕,這下直不起身更覺得渾身血液逆流充斥腦袋,出氣多進氣少,不用多久就能窒息了似的。
他面色很快漲如豬肝,眼球突出,指甲在一旁的柱上刮下長長木屑,痕迹清晰可見表明他的異常痛苦。
就在他翻白眼,以為自己就要無緣無故喪命于此時,背上重若千斤的力量驟然散了。
老頭猛喘幾口氣跌坐在地,耳中嗡鳴不止,臉色紫漲一時恢複不過來。
“啊啊啊啊——!!!”突然兩道混合的尖叫沖入腦内,他驚恐地看向四周,隻見面前一隻懸浮的漆黑玉筆通身被黏液包裹,緩慢往下淌着黑色粘稠液體。
兩隻沒人形的紅黑怪物憤恨地看了他一眼便隐沒于這片焦土之下。
原地還留下了些粘稠烏血。
“你還好嗎?”孔笠頗有禮貌地問。
老頭瞪大了眼,渙散的瞳孔漸漸回神聚焦,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呼哧呼哧喘着氣問:“……你是誰?”
鬼門關這麼一下,他酒都醒了。
孔笠坐在廊下一邊,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神情冷淡,“我叫孔笠,剛剛救了你。”
老頭站起身,心裡突突地跳,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多謝……不過小夥子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吧?”他感覺敏銳,看着孔笠問。
“我想問您幾件事。”他用的是肯定句,因此趙喜估摸着自己今天不說也得說了,但就剛剛那件驚悚的事而言,也不能認為面前這人就是好人了。
短暫衡量一番,趙喜點頭問:“你要問什麼?”
孔笠沒什麼表情地看着他蒼老警覺的一張面皮,開口:“你認識剛剛那兩個來殺你的鬼嗎?”
老頭渾濁的眼珠子緩慢地轉動了會,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沒看到他們的臉,不知道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如果認識的話,會有可能和當年趙家那場大火有關系嗎?”孔笠根本不在意他謹慎思慮後才說出的答案,接着問說。
趙喜明顯噎了下,很快說:“都說了沒看見……”
他的話音在孔笠沉沉的眼神下弱下來,隻得小聲含糊重新說:“可能吧。”
“那場大火和你有關嗎?”
“怎麼會和我一個老頭子有關系,你找錯人了吧?”
“你們公子的病現在到什麼程度了?”
“老頭子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