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粗重的厚門聲響,裡面狹窄的一方天地對她展露全貌。
孔明玉不解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老主持,“您……”
“您進去看了就知道了,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就不陪您了。”
孔明玉身體的怒火平靜下來,後背冷汗已經涼透,讓她有一種自己仿佛剛從水裡出來的濕淋感,渾身後知後覺的精疲力盡。
這院子實在很小,小到這裡隻能種下唯一一棵梅樹。
正是盛夏時節,廊檐的遮蔽為那棵梅樹的軀幹擋下了些許烈陽,然而碧綠如蓋的樹冠部分卻是從容地倚在牆頭,迎面春夏暖融的光線。
然而孔明玉的目光在看清什麼時徹底地不動了,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心好像被人擊中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冷風一吹就凝結掉其中的每根血管。
她牽動了一下嘴角,多可笑啊。
過了好久她才能強迫自己轉動眼珠,挪動腳步離開這裡。
老主持仍然等在外面。
孔明玉恍惚地看着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問:“這是真的嗎?”
老主持的眼神一如既往沉靜無波,一手豎掌于胸前微微躬身,“貧僧親眼所見,其中一字一句皆是真心。”
*
孔笠直到天黑都沒有收到倪秧的信息,然後等來了孔明玉的電話。
眉心一跳,有些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果然一接通幾聲咬牙切齒的恨罵響徹房間。
“你是不是瘋了?!”
“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我看你真的是無藥可救,失心瘋了!!”
“你給我解釋清楚!”
孔笠用力按了按疼痛的眉心,回她:“沒有為什麼就是我對他戀戀不忘,這麼多年了一直都舍不得而已。”
說完他把手機拿遠了一些。
等挂了電話,孔笠的耳根才徹底安靜下來。疲憊感如潮水淹沒他的身體,滲入他皮膚進入到他身體内部,從腳底淹到到頭頂卻無法流洩,持續地由内而外地奪去他的呼吸。
然而,沒隔多久手機又響起來,孔笠以為是孔明玉還沒罵夠看都沒看,長臂一撈就把手機貼到耳邊。
“孔笠,你還好嗎?”耳邊傳來自己等了一天的聲音,孔笠原本應該高興的但被晾了這麼一天,又被孔明玉罵得懷疑自我,心情一落千丈郁悶到不想說話。
他淡淡嗯了聲。
倪秧好像有些拿不準他的态度,隔了好一會才又說:“你能不能……”
聽出要拒絕的語氣,孔笠應激性地心一跳,搶聲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不能!你想都别想。”
那頭猶疑了一下,斟酌着字句又說:“你現在是不是不方便别人打擾……”
孔笠正要說話,忽然聽見通話挂斷的聲音,把手機拿下來一看發現是自己誤觸了。原本要回撥過去的,他手一頓又想起倪秧剛剛的話,算了。
倪秧應該也不想被一個糾纏不清的前男友打擾吧。
他看着手機屏幕慢慢變暗然後熄滅,房間裡沒開燈一時陷入了黑暗。
然而很快倪秧又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孔笠頓了兩秒,給自己做了短暫的心理建設後才接通。
“怎麼……”
“對不起,我剛剛挂了電話才看見你發的消息,你不用給我送鮮花餅過來了……如果不麻煩的話我改天去你家一趟這樣可以嗎?”
孔笠一時沒回神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你生氣了嗎?”倪秧聲音低低的。
“沒有。”孔笠清清嗓子回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身體溫暖了很多。
“今天下午我去外婆家了幫她打掃衛生,手機關機了。我一回家充上電就打你電話所以才沒看見信息。”倪秧明明是一副平鋪直叙的語氣但莫名顯出幾分乖巧的感覺。
孔笠微微拉長了尾音,“那你剛剛……”
倪秧解釋:“我是想問你的手怎麼樣了,完全好了沒有,不是不想要你的鮮花餅。”
“真的?”孔笠得了便宜還賣乖,假裝還是很傷心的語氣。
倪秧就很耐心地重新道:“嗯,你不要生氣了。”
那種似有若無的被哄了的感覺又來了,倪秧就是這樣的,哄人從來都是平鋪直叙毫無花樣的陳述句,很樸實的風格但往往能哄進人心裡。
讓人不知不覺就消了氣。
孔笠低頭笑了笑,忍不住道:“你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