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給你買了,當時出國很急,店家的聯系方式也丢了,他們做好之後聯系不上我隻好放了很久,這條裙子我也是最近才拿到的。”沈易安摸摸腦袋,有些抱歉地說。
原來早就有了嗎?李香愣愣地想。
她看着沈易安有些說不出話來,喉間梗塞得厲害。
沈夫人輕輕推她,柔聲提醒:“孩子,别站着了,快進去換吧。”
李香點點頭,忍住眼淚說:“謝謝。”
“喜歡就好啦。”沈易安說。
*
“我走了。”李香穿着新裙子,朝幾人揮揮手。
然後她回頭,面前出現了一扇純白的門,她踏入其中,身影消失不見。
原地隻剩一堆黃泥,一條纖細的白裙。
沈易安走過去撿起裙子,眼睛也有點紅,“謝謝你們幫她,她應該很開心。”
孔笠:“沒什麼,她下輩子會幸福的。”
沈易安點點頭,“小時候她總是呆呆站在一邊,不敢跟任何人講話。我也是,因為爸媽很忙,然後我們兩個就經常不講話的相處……”
常常是一整個下午,兩個不愛講話的小孩湊在一起,他寫作業,李香在一邊默默拼圖或者玩别的東西。
隻是後來随着年歲漸長,他開始理解父母,也慢慢有了新的朋友,記憶裡李香的身影就變得模糊失真起來,偶爾遇見他也隻是說上幾句不痛不癢的關系,也沒有别的了。
“如果如果……”沈易安忍不住哭起來,半大的男人眼淚流了滿臉,崩潰得彎下腰去。
孔笠拍拍他肩膀,“不用過多苛責自己,李香剛走,說不定聽見你哭了又要不放心地回來看一眼。”
沈易安連忙站起來,抹掉眼淚,低低應了聲。
與此同時,李家。
“沒人接。”李莊橋看着自己老婆說,攤手說。
“反了她了,還敢離家出走了?!”女人和薄的雙唇重重一撇說。
下一秒李莊橋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李莊橋手忙腳亂去接,“喂?李……”他忽然靜默下來,面容變得迷茫不解,忽然聽不懂對面的人在說什麼。
“你好,請問你是李香的父親嗎?”
“是這樣,昨天有一起公交車禍,經過搜查,我們确認了一具女性屍體的身份。很抱歉,是您的女兒李香。”
“我們已經把她送去醫院了,還需要家屬去簽署一份死亡證明……節哀。”
“怎麼了?!你快說啊?!”女人打了他幾下。
李莊橋恍恍惚惚地眼神聚焦,看着她徒勞地張了張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事情都處理好了,三人出了沈家。
“你們還餓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老圓問。
倪秧搖搖頭,“你們去吧,我先回去了。”
他這麼說,孔笠也立馬表示不去了,自己這兩天做噩夢頭疼得厲害,現在塵埃落定了正好回去補覺。
聞言倪秧微微皺眉,但也沒說什麼,剛剛在沈家還是吃了點東西的。
老圓苦勸無果後,也就放棄了,與他們揮手告别。
“走吧。”孔笠說。
倪秧點頭。
兩人難得平和地一塊慢慢走路。
晚風輕拂行人面頰,微微涼意裡帶着街兩邊香樟樹葉的清香,不動聲色地安撫着人的精神和身體,染上領口袖子。
另一條街上大排檔的吆喝和熱鬧人聲隐隐約約傳過來,并不真切,像夜湖上月亮的倒影。
“最近還習慣嗎?”孔笠問。
倪秧點頭:“嗯。”
“晚上不回外婆的院子嗎?”
“不回,我那邊已經收拾好了可以住了。”
安靜一會,孔笠又開玩笑地問,“出門沒忘記帶鑰匙吧?”
他記得之前明明給了倪秧一把他外宿的鑰匙,但倪秧總是忘帶,常常蹲在門口,冬天冷就把臉藏在圍巾裡面,雙手搓着取暖等他回來。
他要是晚回來了一點,倪秧就仰頭看他,也沒有責怪的情緒,臉被捂得通紅,伸出一隻手給他,“拉我起來一下。”
這會說話的語調格外慢,有點像在撒嬌的語氣。
孔笠偶爾會笑他冬天很久不說話,牙都被凍住了。
總是甯願幹等着也不發信息催他回來……
“嘩啦啦”忽然一陣短短的清脆聲音響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倪秧唇角微勾,也不知道想起來什麼,“沒忘,帶了。”
他神情頗像一隻翹着尾巴的傲嬌的貓,孔笠忍不住笑,正要說話,在看清倪秧收回去的鑰匙時徹底愣住。
心髒忽然針刺一般的疼痛,流不出多餘的血液還有些茫然。
那寥寥幾把金屬鑰匙旁邊是一個他并不陌生的,甚至是日夜夢見的一個鑰匙挂件,那個Q版的橘色小别墅。
也是七年前他來不及送的僅有的東西中的一件。
“……怎麼用了這麼久?”孔笠嗓音生澀問。
倪秧覺得奇怪,跟着看見了那個小挂件。
頓了一秒,他若無其事把東西收回去,“習慣了就一直留着了。”
孔笠點點頭,說不清現在是什麼感覺,更分不清倪秧有沒有說假話。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不應該問的,無論是不是自願保留的倪秧都不希望他問這些多餘的話。但是他卻覺得慶幸,有些酸澀的開心。
至少證明倪秧不完全讨厭他,不然不會保留着這個東西。
接下來各自藏着心事的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等到分别的路口,看倪秧轉身離開後,孔笠才忍不住揉了揉臉,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