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莊橋頓了下,臉色算不上好看,語氣也很差,“小孩子你懂什麼?帶弟弟回房間去!”
李敏抿唇,一聲不吭蠕動雙腳,過來拉李昊,然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度沖李昊眨眨眼睛。
李昊瞬間明白,嘴向下一撇眼睛發紅,下一秒開始大哭起來。
“不要!我要姐姐!要姐姐!!嗚嗚嗚……”
“啊啊啊嗚嗚嗚把姐姐還給我!!”
李莊橋手足無措,也不會哄孩子,見他越哭越兇,随口安慰道:“哎呦呦别哭了,好好好我叫他們幫你找行不行?等會你媽回來了……”
“那我們就進來了,謝謝。”聞言孔笠忽然禮貌開口,上前幾步,李莊橋見他堪稱和煦的笑容不自覺後退幾步,讓出了門口。
倪秧緊跟孔笠也進門了,隻對李莊橋颔首微笑了一下。
李昊還哭着,李莊橋也就沒法阻止他們的動作,隻能眼睜睜看他們走進去了。
李敏跟着他們後面,加快腳步繞到他們前面,說:“你們跟我來,這是我和我姐姐的房間。”
倪秧輕聲道:“謝謝你。”
李敏推開合頁生鏽得厲害的房門,領着兩人好歹從剛剛那窄小得無法下腳的堆滿家具的客廳進到一個稍寬闊、溫馨的小房間。
房間裡有張年紀很大雙人床,一張坡腳的舊書桌,其餘零碎物什整整齊齊收在釘在牆上的幾塊突出木闆上,有些緊巴巴的窘迫。
泛黃的薄紗遮掩了些外面的光線。
房間很小,不過幾秒就能收于眼底,孔笠細細看了會,走到那書桌前忽然蹲下身從牆縫間撿起了一條褲子。
正要随手放回桌上時,他眼光一凝,看到褲腳處沾了點紅泥,原本粘在黑色褲腳處幾乎看不出來,但現在幹了,偏紅的顔色便明顯了。
那邊倪秧還在問李敏一些話。
“你姐姐她不見之前具體有發生什麼事嗎?”
李敏很快點頭:“有,昊昊和周大爺的孫子周洋溪平時玩得很好,但是我媽媽經常不讓他們一起玩……說周洋溪是瘸子會傳染。”
李敏年紀不大,說話卻很有調理,也不知道和李香像不像。
“那天周大爺要退休了在保安亭收拾東西,周洋溪跟昊昊說他要過生日,昊昊很想去就偷偷藏在周大爺的三輪車裡面跟着周大爺去鄉下了。”
“你媽媽和你姐姐都不知道嗎?”
李敏點點頭,“我媽媽去擺攤了叫我姐休息在家裡看着我們,我弟弟一晚上沒回來我爸媽就發現了,打了我姐。隔天我姐問了隔壁嬸嬸才知道周大爺回鄉下了,覺得我弟弟可能偷偷跟去玩了。”
李敏說到這眼睛和鼻子開始紅紅的,她抹了把臉繼續說:“我姐拿了錢就坐公交去找我弟了,把我弟接回來了以後我姐就怪怪的了。”
倪秧輕聲問她:“哪裡怪怪的,你知道嗎?”
“我……說話,我姐本來說話就很慢回來以後說話更慢了,走路也慢還被我媽媽罵了,”李敏眼睛紅紅的,費勁回憶道,“還有我姐不洗澡,從她回來以後她一次澡也沒洗過,臉也不洗。”
一門之外裡,李昊還在纏着李莊橋做飯給他吃,李莊橋的聲音聽起來很暴躁,拗不過他。
倪秧聽完,拍拍小姑娘的肩膀,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謝謝你,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找到你姐姐的,放心吧。”
李敏點頭。
“倪秧,你過來看。”孔笠忽然叫他。
等倪秧走過來,孔笠才把剛剛發現的紅土指給他看。
“這土很像是周家壩的。”孔笠拍了張照給老圓發過去,讓他看看見到過沒有。
見倪秧看過來,孔笠解釋:“我發給還在那邊的朋友看看,問他有沒有在周家壩看過。”
倪秧沒說什麼,看了一會那泥,倏然轉頭問他:“和你做噩夢有關系嗎?這些事。”
他沒有什麼表情,如果不認真細看很容易會錯過他眼底些微類似緊張的情緒。
孔笠沒否認“嗯”了聲。
“那你朋友……”不知道想到什麼,倪秧輕擰了下眉不說了。
孔笠唇角微勾,“你說得很對,我這朋友确實不怎麼樣,專門坑蒙拐騙的。”
眼睛微擡,倪秧看他一眼,語氣有些不走心地否認,“我沒這麼說。”
“我知道。”孔笠眉眼彎彎道。
“李香肯定在周家壩碰見什麼了。”倪秧很自然地轉移話題說。
孔笠配合他,點點頭:“大概率就是那座廟了。”
沒話找話。
孔笠又重新看起那褲子來,把它鋪開,看向門口的李敏問:“李敏,能來看一下嗎?”
李敏就走過來看了眼,說:“這是我弟弟的,我姐可能忘記洗了。”
“那這上面的泥你有在哪裡看見過嗎?”
“……嗯,我爸開的車上也有,可能是昊昊蹭到了。”
李莊橋是沈家的司機,沈易安回國就是他去接的。這樣也不排除這泥是李莊橋在哪裡粘上的,他空閑時候會開着沈家的車去學校接李昊回來,李昊因此沾到了也有可能。
倪秧又指了那條髒褲子膝蓋上一朵縫上去的鵝黃小花問:“這看起來很新,是你姐姐縫的嗎?”
李敏呆呆的眼睛睜大了些,有些驚訝,“之前還沒有的,我也不知道我姐什麼時候縫的。”
孔笠摸了摸那朵針腳很細密規整的黃色小花,隻有孤零零一片葉子,可能本來就是這樣也可能是繡的人來不及了繡了。
他忽然想起李昊跟老圓說過,李香不見的那天早上,天還暗着,李香買了紙錢回來在房間裡待了會才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補這條褲子才耽擱的。
“嘎吱”一聲,門被人大力推開,随着李莊橋的噪聲湧入人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