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片刻,仿佛在這一刻達成了某種默契。春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為他們的對話伴奏。
喬承陵看着衛嬌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或許,這個女子真的能成為他未來路上的重要夥伴,但也有極大的概率成為阻礙。
……
堅如堡壘的上京城,在某些方面也猶如篩子一樣全是破綻,宮裡的消息是藏不住的,尤其對于雁辭來說。
他曾身為太子太師,後又居國師之位,這宮裡也有不少他的耳目。雖遠居山越雲嶺郡為郡守,但他始終掌握着朝中動向,尤其是太子宮中事無巨細。
畢竟連喬承陵本人也沒想到,從小跟着自己一起長大的貼身侍衛,小六竟然是雁辭的手下。
得知喬承陵即将定親這一消息時,雁辭正挽着褲腿,光腳站在泥濘的水稻田中,水田中的水即将沒過小腿,幾道光滑的黑色暗影時不時從他的腳背上擦過。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這小子都到快娶親的年紀了。”雁辭将京中寄過來的信紙折好,重新塞進信封中遞給太喜,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想起當初那個還沒他胯高的小團子,按照後世的年齡紀法,也是到了成年的年紀,再有兩年就該冊封加冠,真正成為一個成年男子了。
對于衛嬌,雁辭也多有了解。
他與衛嬌的父親衛岱乃是至交好友,對自己這個侄女了解的一幹二淨,有才學有能力有野心,就是早年生病落了病根,身子差了些。
當初乾帝差點将衛嬌許給他做妻子,被他嚴詞拒絕了。
他與衛岱本來可以稱兄道弟,這冷不丁讓他矮了一輩,他說什麼也不樂意。更何況這衛嬌也算是半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讓他娶衛嬌?心裡這坎兒實在過不去。
“是啊君長,來雲嶺這三年跟做了個夢似的。”太喜說着,突然彎腰将雙手插進混濁的水稻田裡,摸索半天,一條大胖魚就被他攥在了懷裡。魚身有點滑,幾次三番差點沒抓住,找準時機立刻塞進了背後的背簍裡。
雲嶺的生活不比上京,各方面都落後了一些,要什麼什麼沒有,可供玩樂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後來在雁辭的建設發展下,竟也逐漸繁華起來,此時的雲嶺也成了北方與山越之地的交流樞紐。
許多商人嗅到商機來到雲嶺郡行商,多數也賺的盆滿缽滿,上繳的商稅又全部被雁辭投入到了雲嶺的建設當中,其繁華程度不亞于上京城。
但畢竟上京城是國都,也是一個大型的貴族城堡,其建築的奢華威嚴程度不是其他郡縣所能比拟的,但論商業繁華程度比不上治下也是正常的事。
剛到雲嶺的前兩年,太喜對這裡還百般不适應,也曾在心裡埋怨過,不隻是落後的原因,還有氣候上的差異。這兩年久住下來,後來又一直跟着雁辭下田種地,也慢慢喜歡上這種田園生活。
尤其是看着自己親手種下的糧食一點點成熟直到大豐收,這其中的成就感是無法言語的。
“哎君長,最近各地一直有傳消息,說太子殿下在不久後會南巡,不知道會不會路過咱們雲嶺啊,到時候讓殿下好好看看咱們治下的雲嶺多繁華。”太喜抓魚抓累了,叉着腰,用毛巾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這大太陽太毒了,照得他渾身是汗,早知道天氣這般毒辣,就應該把門上的草帽帶着了。
“再繁華,哪裡又繁華的過上京?”雁辭倒是不熱,撿起腰間的葫蘆,喝了幾大口從家裡井中舀裡的清水,帶着幾分甘甜和涼爽。“南巡這事還不一定呢,即便真會南巡,也不會途徑雲嶺。”
雁辭知道,喬承陵南巡一事的目的多半是要借此來找他。于公于私來說,他都不希望承陵來到雲嶺。
雲嶺郡這地方實在太遠了些,加上近三年才将百越一地平叛下來,各地仍有一些小撮敵對勢力,乾帝決不會将喬承陵暴露在這麼大一個破綻當中。
此事還沒有定論,如今卻是連南巡還是北巡都未曾确定下來。
如今南方連年豐收,富饒有餘,多地鄉紳氏族橫行霸道,魚肉百姓。若要南巡,既能宣揚大乾神威,又能借機懲治鄉紳氏族。
但如今北疆戰事風雲又起,邊境長期被外族侵擾,朝堂卻無反攻之心,軍中士氣低迷,太子北巡乃是最佳選擇。
以他對喬承陵的了解,五年之内,中原與北疆之間必然要打一場打仗。
這也是喬承陵糾結南巡還是北巡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