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葉松散随意不拘小節,偏偏看不慣雁辭謹言慎行的模樣,故而經常拿雁辭的黑曆史羞辱他。
兩年前太子監國,按制度來說,太子監國後,太子的老師應該辭去老師的職位,但雁辭沒有官職後便不能上朝議政了,又不想放他歸鄉。
就忽悠自己兒子,讓喬承陵親口給雁辭封了個國師,讓雁辭平時負責一些禮儀祭祀活動。
他還記得當時的場景有多麼好笑,喬承陵當時還是個半大小子,親切的挽着雁辭的手,稚嫩的聲音說:“雁師,學生翻遍典冊,不知冊封你為國師如何?雖不及丞相權力,可我與阿父能保你一生尊貴。”
雁辭面色鐵青,看着喬承陵天真無邪的笑容,又不好拒絕,隻得應下。
暗地裡把所有的賬記在了喬葉身上。
“陛下,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殿下發覺此事。”雁辭說道。
眼下喬承陵大病初愈,身體本來就差,一但知道遂平公主這事,恐怕會氣吐血。
“無妨,朕已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安排遙遙領先了。”喬葉挑眉,“對了,你先把安插的人手揪出來朕饒他一命,省的朕把他殺了之後還得讓你費勁安插新的。”
“……”
雁辭不知道說什麼,隻是感到一陣無語:“臣在北疆的朋友來信,所以臣才知道此事,臣對陛下忠心耿耿,還望陛下明察。”
“忘了這事了。”喬葉小聲嘀咕,“是朕錯怪你了,别遠,你莫要同朕生氣。”
“臣不敢。”雁辭恭敬道。
……
離開宣室殿,李召見四下無人,迫不及待小聲道:“君長,您和陛下的相處方式可真奇怪。”
上一秒劍拔弩張,下一秒和和氣氣。
“陛下平日政務繁忙,難免有不順意的時候,我與陛下相識十五年,總歸還是能理解他的。”雁辭道。
在李召的攙扶下,準備乘坐馬車出宮。
美麗的貴婦人牽着一名七八歲的小姑娘,身穿華麗服飾的少年提着一柄木食盒,站在不遠處,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雁辭眯着眼睛,神色嚴肅向三人行禮:“下臣見過二皇子殿下,三公主,陳夫人。”
陳夫人身着華麗的宮裝,眉目間帶着溫婉的笑意,卻隐隐透出一絲精明。二皇子則站在她身側。
陳夫人微微一笑,語氣恭敬卻不失親近:“國師不必多禮,先前聽說陛下在宣室殿大發雷霆,不知陛下現在如何?還請國師大人解惑。”
雁辭神色平靜:“夫人多慮了。陛下雖一時震怒,但已平息。朝中事務繁雜,陛下難免心緒波動。”
陳夫人聞言,眉頭稍展,輕歎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關切:“如此便好。陛下日理萬機,實在辛苦,還望國師多多輔佐,保重龍體。”
二皇子此時也上前一步,語氣恭敬:“國師大人,父皇近日操勞過度,若有需要,兒臣願盡綿薄之力,為國分憂。”
雁辭看了二皇子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陳夫人乃是富商之女,曾耗盡家财幫助喬葉建立大業,喬衍是喬葉的第二個兒子,從出生就被喬葉帶在身邊。
喬葉稱帝後,陳夫人以為自己會被立為皇後,自己的兒子會成為太子,卻不曾想到喬葉還有一個寄養在北疆的大兒子,還立了一個死去的女人為皇後。
多年以來,陳夫人有心奪嫡,但奈何陳家勢微無力與太子母族争權奪勢,心有餘而力不足。
雁辭收回思緒,點頭道:“殿下有心,陛下定會欣慰。朝中之事,自有臣等盡心竭力,殿下不必過于憂心。”
“近日夫子所留課業頗多,沒有機會探望大兄,不知大兄身體如何。”
雁辭微微颔首,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深意:“太子與二殿下兄弟情深,殿下若能親自前去探望,太子定會欣慰。”
他說完,目光淡淡掃過喬衍的臉,畢竟隻是十二歲的少年,心事全寫在臉上的年紀。
神色有些不自然:“多謝國師提醒,兒臣定會抽空前去探望大兄。”
雁辭不再多言,在李召的攙扶下乘坐馬車,向宮門離去。
喬衍站在原地,緊握的拳頭指節發白,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憤懑。
陳夫人走到他身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低沉卻帶着幾分安撫:“衍兒,不必心急。雁辭此人,心思深沉,不是一朝一夕能拉攏的,我們還有時間。”
“你要記住,這天下從來不是靠别人的施舍得來的。你想要的東西,終究要靠自己去争。”
争嗎?他該怎麼去争。
喬衍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身影——那個從小被寄養在北疆,卻在回宮後迅速赢得父皇青睐的大兄。
聰慧過人,行事沉穩,仿佛天生就是為這皇位而生。
别人還在被夫子打手闆的年紀,大兄就已經提前監國,處理朝政遊刃有餘。
别的皇子被嚴令禁止與朝中大臣來往,他卻早已在朝堂紮根,與重臣們談笑風生,甚至在朝會上有了自己的話語權。
喬衍的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
他從小跟在父皇身邊,勤學苦練,事事力求完美,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似乎永遠都追不上大兄的腳步。大兄就像一座高山,巍然屹立在他面前,讓他望而生畏,卻又無法繞過。
“我真的争得過嗎?”喬衍在心中自問。
朝中大臣們對他贊不絕口,父皇對他寄予厚望,甚至連雁辭那樣的人,也心甘情願地站在他身旁,為他謀劃一切。
喬衍的拳頭再次握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明明他才是從小在父皇身邊長大的兒子,明明他才是那個最了解父皇心思的人,可為什麼,父皇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大兄身上?
陳夫人不知道兒子此時的心理路程是怎樣的,說道:“走吧,去見你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