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蘇随明别墅的時候剛好七點整,在小花園都能聽見嗨皮震感的音樂,裡面來了不少人,玩鬧在一團。裴行硯帶着謝川直直的走向二樓一間卧室,敲了兩下門,“請進!”
他們進去正好看見蘇随明騷包地吹着發型,他從鏡子裡瞥了眼來人,拔掉插頭:“喲,來得真早哈,還以為要我開車去接你呢。”這句話沖着裴行硯說的。
裴行硯沒被他陰陽到,斜着眼睛打量他,蘇随明嘿嘿一笑,“我今天是不是帥爆了?!”
謝川樂了會兒,隻聽裴行硯說:“嗯,亮瞎了你自己的眼。”
“你爺爺呢?”
“他嫌棄我鬧騰,下午送我禮物後就先回老宅了。”
“哦!對了!”蘇随明一驚一乍,拿着發膠還沒噴,對他倆說:“能不能幫我去門口接個人,我怕她膽兒小不敢進,今兒還是我請了兩次才肯來的。”
“男的女的?”
“我未來女朋友。”蘇随明揚起一個得意的笑。
裴行硯跟謝川對視一眼,說:“行,你趕緊滾出來,别搞了。”
“啧,催毛啊!”
按照蘇随明的囑咐在大門口等了一小會兒,一個長發飄飄、不施粉黛,穿着淡黃色毛衣、白色裙子的女生下車款款走來,裴行硯楞了一下,這跟蘇随明之前的對象完全相反,這個女生舉手投足都溫婉優雅,跟朵白潔的山茶花似的。
他想打聲招呼,但忘記問名字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還是謝川,上前一步笑道:“是蘇随明的朋友吧,他讓我們來接你。”
女生微笑點頭,跟着他們進去了。
歡樂的派對載歌載舞,給壽星切了生日蛋糕後衆人神經徹底被調動,抹了一手的奶油追着壽星跑,蘇随明對自己精心設計的發型沾上奶油不滿,笑罵了幾分鐘,去廁所洗淨後就拉着人喝酒。
喝酒玩遊戲的、吃甜品水果聊天的、k歌跳舞的,鬧聲快給房頂都掀了去。裴行硯一開始跟謝川坐在沙發上遠離喧嚣,雖然今天主角是蘇随明,但有裴行硯在的地方就不可能真躲得了酒去。
蘇随明又興緻高昂地拽着勸酒,不得不喝了好幾大杯,謝川也跟着一瓶下了肚。後邊有女生過來找他要微信,謝川還沒拒絕,裴行硯紅着眼睛一把将人拽過去,替他回絕:“謝謝,他不加。”
謝川搖頭,估計已經喝高了,他酒量本就不怎麼好。
又唱又鬧地搞到十點鐘,還沒有散席的苗頭,裴行硯倚在謝川身上去廁所吐了一回,謝川頭疼地問半醉的蘇随明有沒有解酒藥,蘇随明指了指廚房:“那兒有蜂蜜,你給他兌水喝。”
謝川想把人摁在沙發上,裴行硯醉了不老實,走哪兒粘哪兒,跟個挂件似的,好不容易沖了蜂蜜水哄着他喝下去,裴行硯直接癱軟在他身上,在廚房就想抱着謝川親,吓得他趕緊關門。
“分點場合吧你......”一句話還沒說囫囵,裴行硯帶着酒氣和甘甜蜜水的吻就密密麻麻落下來,謝川皺着眉回應,雙手還得撐着,親了一分鐘,謝川拍了他幾下臉,“别鬧。”
“嗯......”裴行硯調子軟得不行,撒嬌的意味兒,跟上次喝醉完全不同,矜持清冷的勁兒全無,眼裡隻剩謝川。
謝川無奈又心軟,平時哪能看見這樣的,沾了酒精的光,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裴行硯,我是誰?”
“......小川...乖寶。”
謝川被後面那個稱呼刺激得神經狂跳,第一次聽他這麼叫,簡直要命,靈機一動拿出手機錄音,他低聲笑哄:“再叫一聲聽聽?”
“乖寶。”裴行硯撐起腦袋盯他,眼神不清明,氲着模糊的光影與情愫,盯着盯着又想親上去,謝川躲開,眼睛盛滿了笑意,但裴行硯就不滿意了,嘴角耷拉下來。
謝川又逗着,聲音軟和:“叫聲川哥好不好?”
裴行硯不動了,微微歪着腦袋看他唇,片刻,伸手揉了揉,毫無防備地狠狠親下去......外面人聲混雜,但謝川耳朵把接吻黏糊糊的水漬聲聽得一清二楚,跟擴音似的,他左手握着的手機就撐在肩上,熄屏了,但錄音仍在繼續。
半晌,謝川濕紅着眼眶離開他的唇,呼吸紊亂。
“裴行硯.......你怎麼這麼要命呢?”
砰砰砰--
廚房門被砸得幾聲響,蘇随明不解的聲音傳來:“幹嘛呢?十幾分鐘了還不出來。”
“老裴喝暈過去了?!”
謝川讓裴行硯站好,被勾着手去開門。
蘇随明酒量比裴行硯好得多,喝了這麼久也隻是有些暈乎乎的,但眼神還是好使,開了門,他被謝川紅豔豔、腫了一倍大的嘴唇吸引,腦子直接短路。
剛才黏糊的裴行硯不複存在,意識到了什麼,擋在謝川面前眸色深沉:“看什麼看?”
蘇随明翻白眼:“大哥,我還沒說你呢,在我家廚房搞什麼?”
“矜持點ok!”蘇随明對着裴行硯撇嘴角,頗有點嫌棄的意味:“醉了就這幅死德行,趁你醉了多罵兩句反正醒了不記得。”
謝川在後面尴尬地笑了笑,拉開裴行硯,說:“我先帶他回去吧,我怕他等會兒睡着了。”
蘇随明:“不用,二樓右邊最裡的一間房他經常住,帶他上去躺着吧。”
謝川有些猶豫,他畢竟對這裡不熟,裴行硯又把頭靠過來,眼睛要閉不閉的,蘇随明看出來他的顧慮,又勸了句:“快十一點了不好打車,我喝酒了送不了你們,就在這兒安心歇着吧。”
謝川這才點頭,在沙發上拿上他的衣服就上樓了。
關上門,房間隔音不錯,謝川把裴行硯放倒在床上,床頭有濕紙巾,他扯了幾張給裴行硯擦臉,怕不舒服又脫掉他的外套和鞋子,做完一切謝川頭開始悶着痛,不嚴重,喝了點酒的緣故。
一隻手扯住他的手腕,謝川沒有絲毫準備的向後傾倒,砸在了裴行硯身上。
“嘶......”謝川下巴磕在了他鎖骨上,痛得叫出聲,他睨了身下人一眼,“老實點!再亂搞我就把你手綁起來!”
裴行硯虛着眼睛看他,似乎沒把威脅的話語聽進去,窗外樹葉被雨點砸得噼裡啪啦的,風裹挾着雨絲飄進來,裴行硯被雨聲吸引,漸漸坐起身,看向窗外,目光幽遠:“下雨了。”
謝川起身:“我去關窗。”
關上窗後,謝川轉身看到裴行硯入定般、神色癡然的看着外面,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他呢喃道:“我不喜歡下雨。”
謝川不知道他讨厭雨天的原因,隻當他醉了情緒轉換莫名,附和他:“嗯,我知道。”
裴行硯眼睫垂下,覆蓋的陰影深入瞳眸,他又喃喃自語:“雨太大了,你躺在地上......太冷了...”
他仿佛深陷回憶的漩渦,無法自拔。
謝川皺眉:“什麼...誰躺在地上?”
他不明所以,覺得這些話語無端無緒,還莫名刺耳。謝川走過去跪在床沿,抱住裴行硯上半身,他輕輕靠在謝川懷中。
“謝川,不準離開我。”
“不準跟我分手。”
“不準......”從最開始振振有詞逐漸變得無力,他深深埋進謝川溫暖的懷中,尾音不可抑地發顫。
謝川跟他提分手後,連話都不想與他說,眼神都不願施舍,仿佛曾經喜歡的人是什麼惡心、不想沾染的髒東西......不,或許壓根就沒真的喜歡過,隻是一時上頭。
裴行硯苦苦求不得結果,隻敢每天放學後跟在他身後,隔着十幾米不遠不近看他背影,後來,他最讨厭的就是謝川轉身離去、留給自己的背影。
他願意相信現在的謝川,願意再信一次他的感情,可是,在坑裡摔倒過,摔得站不起來,從腳底痛到心坎的感覺他永遠都忘不了,即使被沖淡了,還是留有一道淺淺的印子。所以,裴行硯怕往事沒有被改變,怕重蹈覆轍,踩在薄冰上似的,稍不留意,就再次墜落下去。
謝川被一字一句說得發蒙、心中泛酸,他不解,裴行硯為什麼這樣沒有安全感,他這個男朋友做得就這麼差勁嗎?
之前他确實沒有孤注一擲、全身心的投入進來,年少時的歡喜如光芒萬丈的烈陽,能轟轟烈烈,也能日落西山。就因為裴行硯的愛給得太滿,滿到他自己都覺得不真實,憑什麼,他謝川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如此對待?漲潮後會退潮,萬一有一天,消失了呢,他就隻能孤身停留在原地,潮濕一輩子。
可漸漸地,謝川好像明白了,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雙向奔赴、勇敢熱烈才配得上年少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