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長了一簇簇狗尾巴草,這個時節已經泛黃,謝川手閑不住,摘了一根把玩,又别在耳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自己玩還不夠,覺得差點意思,又摘了根,伸出兩根手指對着裴行硯勾了勾。
裴行硯微微挑眉,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還是乖乖側身過去。
謝川擡手,欲将手中的狗尾巴插在他耳邊,又頓住,想了想,換手采了幾朵野花,給他别上。
指尖纏繞耳廓,掀起一陣酥麻,謝川的手除了夏天,總是涼的。
裴行硯貪念這一觸即離的觸碰,與他上次纏綿悱恻地接觸,不知過去了多久。此刻,僅僅隻是手刮蹭而過,惹得裴行硯不自覺握緊了手。
謝川在笑,完全不知道現在裴行硯對他的想法,眼睛都快彎成一條縫。
野花與矜持、長相清冷的裴行硯形成微妙的反差,韻感十足。
“笑什麼。”裴行硯也跟着笑,眼睛一直盯着他。
“别說,還挺有韻味兒。”謝川撐着腦袋打量,很是滿意自己的傑作。
聽到這形容,裴行硯心尖微動,異樣的滿足感泛起。
謝川沒忍住拿出手機偷拍了幾張,趁他沒注意,哪怕是很奇怪的角度,拍出來都很好看,全靠顔值撐着了。
電話鈴聲猝然響起,沖散了旖旎的氛圍,謝川到一旁接電話,是劉素婉,問他回不回家吃晚飯,又東扯西扯問了些别的。
趁打電話的功夫,裴行硯手指翻飛,靈活的利用腳下的野菊編了個簡易手環。
上一世表白時,沒有野菊,他就用狗尾草編了手環,這點小花樣惹得謝川很是歡喜,一直戴回了家,放在了盒子裡保存着。
那個時候是兩情相悅了,現在,讓他戴着恐怕不可能。
謝川接完電話回來,裴行硯已經編好,放在手心裡向他展示。
果不其然,謝川的反應很平常,甚至想偏了方向,“喲,挺心靈手巧啊,還給自己搞個花環。”
“耳邊一個,手上一個,你菊花仙子啊?”謝川不着調的繼續調侃,絲毫沒注意裴行硯慢慢變沉的臉色。
裴行硯有些無語,他就不該期待,此謝川非以前的謝川,正經不了一會,跟他搞浪漫,他隻覺得你在搞笑。
裴行硯沒說話,拉過他的右手,直接戴了進去,有點小,卡在了中間,他垂着眼睛仔細地弄着。
換作之前,他是不敢貿然做出這種舉動,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而現在,謝川在他眼裡,不一樣。
他有些忍受不了時時刻刻保持距離,規矩的扮演着朋友這個角色,他很不想。
謝川愣得一動不動,完全沒想到他突然來這一出,甚至反抗都忘了。
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戴好了。
“不是…你,你幹嘛?”
裴行硯沒回答,自顧自地說話,“真好看,你很白。”眼神落在他的手腕上,灼熱、流連忘返。
而後,才緩慢擡頭看謝川,那一眼,他似乎透過現在的他看見了以前的謝川,同樣的地方、做着同樣的事情,裴行硯恍惚了片刻,神色缱绻柔和了不少。
落在謝川的眼睛裡,足夠掀起驚濤駭浪,他是遲鈍,但也不至于蠢,這近乎遲鈍的感受力,變得清晰起來。
他心裡猛地冒出一個離譜的猜想,裴行硯的暗戀對象,就是自己。
裴行硯對自己喜歡的人奇怪的描述、那句“算是認識”模棱兩可的回答、時不時看向他時複雜的眼神,此刻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到底是自己代入了?還是真的。
不過也就幾秒,這念頭就被謝川狠狠地掐滅,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一時間沒那麼大的定力去接受。
裴行硯注意到謝川變化的臉色,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太過于冒進,把人家吓到了。
現在還握着謝川的手腕,一直沒放下,裴行硯讪讪地松開,頗為不舍。
他甚至有那麼一刻想直接破罐子破摔,但又怕承擔不起後果。
算了。
忍了這麼久,也不差這幾個月。
“咳......我戴不進去,就,拿你的手試試。”裴行硯很不誠心的解釋一番,“你不介意吧。”
又恢複了正常的相處氛圍,謝川從怪誕的思緒中抽離出來,擺了擺手,語氣也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恹恹的:“介意什麼,顯得我多矯情似的。”
等到夕陽沒入海平線,兩人才起身回家。
夜風比白天要冷了許多,車速快,謝川穿的少,風透進衣服涼意侵心,傍晚那番離譜的思想風暴後,他做不到像之前那樣自然的相處,所以,現在坐在他後座,手隻虛虛地搭着,一點沒用力,導緻身子一直用力繃着。
幾分鐘後,車速減慢,裴行硯停在了路邊。
他轉頭第一句話就是:“我身上有刺,你不敢抓?”
謝川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他在調侃自己不抱着他的腰。
不專心開車,注意這些幹什麼。
見他不說話,裴行硯擡手就敲了一下謝川的頭盔,沒有笑意的:“抱緊我,有段路路況不好,摔下去了怎麼辦。”
“?”謝川擰眉瞪他,這小子在教訓自己?
他想怼回去,但确實是自己沒理,裴行硯擔心自己的安全,罵回去就顯得太狼心狗肺。
況且,就因為那點不切實際的猜想,搞得這麼累,至于?
就算有天裴行硯真他媽表白了,他惡狠狠地拒絕回去不就行了。
“啧,知道了。”謝川面無表情地緊緊地抱着他的腰,還加了勁兒。
不是讓我抱緊點?我勒死你。
裴行硯感覺到腰上那雙手故意加勁,頭盔隐沒神情,眼睛卻笑意濃蘊,他轉頭:“冷的話往我身後縮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