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川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一絲猶豫:“不介意。”
暗光中,裴行硯上揚了嘴角,“嗯。”
氣氛有點詭谲,謝川轉移話題:“你睡覺規矩吧,要是亂動,晚上醒來你就不是睡帳篷裡面了。”
一聲短促地輕笑:“不會,規矩的。”
沒一會睡意襲來,都沉沉睡去。
夢境中,有人呼喊着,拍打着門,謝川煩躁地呼出一口氣,慢慢睜眼。
不是夢,是帳篷外的齊陽在叫他:“謝川,醒醒,起來看日出!别錯過了啊!”
聲音沒有很大,壓着嗓子喊的,謝川沙啞着音色回了句:“醒了。”
帳篷裡暖意橫生,謝川漸漸醒了神,動了動,結果手臂壓根動不了。
他僵硬地轉頭,某人一隻手壓在他身上,腦袋頂着他脖子,呼吸綿長,像隻大型犬。
這就是他說的睡覺規矩?
前一晚說他喜歡男的,醒來就抱着其他男人睡覺,是不是太沒邊界感?謝川在心中罵人。
他曲起兩根手指将裴行硯的腦袋推開,幾秒後,毛茸茸的頭又回歸原位。
“……”
謝川忍不了了,直接出聲:“裴行硯,别睡了。”
片刻,困意濃倦又不知所以的呓語從耳邊傳來:“嗯?”
謝川心中癢癢的,打算直接将人推開,還好裴行硯及時擡頭。
一擡頭就看見某人滿是躁氣的眼睛。
裴行硯懵了一下,他睡得很安穩,因為熟悉的味道和體溫,反應了一小會,他坐起來,撐着額頭。
謝川莫名覺得有點燥熱,提上衣服就鑽出了帳篷。
“醒了就出來看日出。”
裴行硯懶懶地應了聲,精神很不好,他頭有些痛。
不是因為突然被叫醒,而是,這場景太熟悉了,又勾起了一些記憶。同樣角度的側臉,一樣的同床共眠,他在記憶裡看到了這樣的謝川,不過不是不耐煩的,而是,帶着情意的。
閉了會眼睛,裴行硯短暫地笑了聲。
什麼關系能同床共枕,還有身體記住的味道和溫度?
謝川,好像,我跟你有很令人期待的未來呢。
裴行硯掀開帳篷,薄霧彌漫,空氣濕冷,天邊金燦的晨曦照耀着山巒、草木。
一縷霞光透過枝丫縫隙,落在浸着朦胧晨霧的謝川身上,神秘又自由。
裴行硯心髒狂跳,貪婪的欣賞着這一刻的美好。
直到謝川轉身,歪着頭朝他問話:“傻站着幹什麼,那邊視野不好。”
他輕點頭,笑着朝他走去。
其他人紛紛掏出手機拍照,臉上的困意早就被動人的朝霞驅散。
“來來,給我拍張照,下次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齊陽攬着芋圓兒,招呼着人給他舉手機。
謝川斜靠在欄杆上,微微笑着看他們輪流合照。
然後就輪到了自己。
他跟裴行硯一把被齊陽薅過去,由于太高,被安排在了最後面并排站着。
羅繁半蹲着找最好的角度,看了一眼:“你們四班的就這幾個人是吧?”
張宴:“對對,多拍點,相信你的技術!”
羅繁:“包的。”
謝川不喜歡拍照,但這次氛圍剛好,景色宜人,也不想掃了衆人的興,就日常木着個臉站着看鏡頭。
“後面那兩位,笑笑嘛,跟雕塑似的。”
“诶~對!”羅繁指揮着,“……不是怎麼笑得這麼僵硬。”
謝川咬牙:“閉嘴,拍你的,别管我。”
恰巧裴行硯轉頭,嘴角牽着微微笑意,照片定格。
一行人下山後分道揚镳,回家補覺的補覺,走親戚的走親戚。
謝川也沒睡夠,在車上的時候搖着腦袋打瞌睡,回了卧室還是強撐着洗了個澡。
水流沖過,睡意醒了大半,手機一直震個不停,謝川吹着頭發點開群聊,是今早的照片。
齊陽一口氣發了幾十張,手機足足響了一分鐘。
不僅有合照,還有偷拍的單人照,謝川眯着眼睛慢慢往下翻,停在了裴行硯沒看鏡頭,偏着腦袋看他的那張照片。
陽光仿若給他渡了層金光,眼睫都晶亮一片,微垂的目光,看不清的眼神,還有,似寵溺般的淺笑。
謝川第一次感覺到裴行硯看他的目光不一樣,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以前也偶爾撞到過這樣的眼神,當時隻覺得他奇怪。
但現在,他親耳聽到裴行硯承認,他喜歡男生後,再回首那些瞬間,心口似乎有些發燙。
他定定地看着照片,吹風機的熱風燙到了皮膚才猛地回了神。
謝川揉着刺痛的頭皮,皺眉罵自己有病,看一張照片看了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