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攝影部團建,二十個成員陸續到場,馬玲玲和顧明澤也按時趕到。
周譽生是最後一個到的,姜有魚想跟他打招呼,卻被他故意視而不見,與她擦肩而過,懶洋洋地走到人群裡,很快和身邊的人聊起了天。
這回生的氣可不小。
姜有魚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壓低鴨舌帽,招呼陳生,“阿生,車子什麼時候到?”
陳生看了眼手機時間,“早上九點半,現在可以動身去北門了。”
“阿芸去廁所了,再等幾分鐘。”姜有魚說。
陳生點點頭,“那我先讓大家準備一下。”
姜有魚帶的東西不過,背包裡就是一些日常出門的用品,其他人也是大包小包地拎在手裡,倒是周譽生兩手空空挺潇灑的。
幫着陳生清點完部門購買的零食飲料和登山工具後,想着去找玲玲說說話,看到她和顧明澤在一起便不去打擾了,轉而找了一處陰涼地坐下,在手機上搜索租房信息。
沒過多久趙芸就回來了,勾着姜有魚脖子看她手機,有些驚訝,“有有,怎麼突然想換房子了?”
姜有魚退出軟件,不露聲色道,“原來的地方離學校太遠了,想換個近點的。”
“可是你都快住兩年了。”趙芸反應過來,聲音變得很輕,“沒想到這件事鬧得這麼嚴重。”
姜有魚轉移她的注意力,“好啦,快出發吧。”
九點半,所有成員坐上租來的車子前往景點。
姜有魚坐在第一排,身邊是趙芸,一路上車内都是叽叽喳喳的歡笑聲。
趙芸回頭往最後一排望去,周譽生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低着頭玩手機,周圍人笑聲不斷,唯有他像是融不進群體一樣,偶爾有人給他遞零食都被他微笑拒絕了。
安靜的時候看起來人畜無害。
“有有,你跟周學弟認識多久了?”趙芸轉回來,挨近姜有魚說悄悄話。
姜有魚擺弄攝像機的動作一頓,“他是我看着長大的,怎麼了?”
趙芸抿了抿唇,“我就是覺得周同學有點奇怪。啟程回港城的前天晚上,我哥哥跟他一起回别墅的,他全身都濕透了,襯衫上還帶着血。”
姜有魚皺眉,往周譽生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趙芸拉住姜有魚胳膊,“你就當我那晚熬夜太久出現幻覺了吧,可别跟周學弟說,我怕他誤會我。”
姜有魚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到達景點,所有成員下車,在廣場點完名。
陳生招呼所有男生分擔團隊大部分登山用品,讓女生們能夠輕快地跟着大部隊。
山不算高,攝影部從登山石階往山頂爬,有人結伴聊天,有人舉着相機拍攝沿途風景,每到一個景點設置的停駐點都會停下來休息十來分鐘。
姜有魚先是和趙芸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間,趙芸跑去馬玲玲那邊,沒過多久顧明澤就出現在她身邊,她沒太注意,轉頭對上顧明澤的臉,兩人都愣了下,顧明澤腼腆地笑了笑,遞給她一瓶水。
她接過,顧明澤瞄到她脖子上挂着的相機,順勢找到話題,漸漸的和她聊了起來。
“學姐,我爬過這座山,路上有好幾個适合拍照打卡的地方,我帶着你好嗎?”
姜有魚打算趁這次團建拍點視頻素材,剪輯後發到up站,保證這個月的自媒體盈利。
“好。”她莞爾。
走走停停,中午才到半山腰,路邊有一個大亭子,旁邊是空曠的草地,正好可以擺攤野餐。
呼吸着山間清新的空氣,擡頭便是青山綠水,在清幽環境中遊玩,身邊有朋友陪着,無外乎是非常愉悅身心的事,盡管登山勞累,大家的熱情依舊不減。
大家都圍在一起聊天吃零食,姜有魚獨獨坐在亭子一角,翻着相機看照片,期間馬玲玲過來喊了幾次,她一心埋在作品上,敷衍過去了。
擱在石桌邊的手機響了,姜有魚放下相機,看到備注名,她落向接聽鍵的手指停住了。
是溫盛。
第一次她遲遲沒接,第二次打來,她拒絕了。
對方知道打電話沒用,轉到微信發消息給她。
“我知道昨晚是你陪着我,怎麼不理我?是不是我爸爸對你說了什麼?”
“姜有魚,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約個時間我們談談。”
“還有,小心周譽生,他就是個陰濕小人!”
“昨晚那群人就是他指使的!”
姜有魚心驚,視線投向不遠處跟同學們侃侃而談的周譽生,男人身姿卓越,皮膚白皙幹淨,面容溫潤俊美,一副溫文爾雅的清純美術生模樣。
趙芸一個人說的話沒有分量,溫盛也這樣說,而且還說了兩次,第一次是在婚紗店,溫盛說他被周譽生惡劣地算計了。
周譽生的舍友墨言那天莫名其妙提醒她周譽生有精神病。
此類種種化作蛛絲馬迹,讓她不得不起了疑心。
可阿譽真的是她看着長大的,玲玲認識他的時間也不短,她們兩個和周譽生最熟的都沒覺得異常,反倒是周圍的朋友提出了一些令她難以接受的問題。
阿譽剛回周家那兩年,精神确實不正常,後來都控制好了,況且周家人對他特别好,他沒有理由變得那麼壞。
姜有魚陷入了糾結之中,那位讓她糾結的人走了過來,手裡拿着面包和牛奶,挨着她坐下。
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氣味,姜有魚鬼使神差地往旁邊挪了幾分,刻意遠離的動作落入周譽生眼裡,眉頭微不可見地一蹙,笑容卻維持得沒有瑕疵。
“算了,每次怄氣都怄不過你。”周譽生笑得單純無害,癟癟嘴,有些委曲求全的意思。
姜有魚凝視着他一如既往賞心悅目的臉,恍惚覺得哪裡變了味,見他伸手朝自己臉摸過來,下意識躲開,盡力表現出如常的神色,“對不起,昨晚有急事,對你兇了些。”
周譽生的手臂在半空僵了片刻,手指蜷縮,手臂自然垂至膝前,“你說的對,我這麼大個人了,不應該因為一點小事跟你計較,畢竟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遇到點事就下意識想找你。”
姜有魚聽着男人喃喃自語,喉嚨裡像是塞了團棉花,不知說什麼。
“其實我對你還真是過分依賴了,因為小時候,每次被人欺負,都是你護在我前面。”周譽生垂下頭,輕輕笑了聲,“高考後,或許也是這份依賴,讓我很想到你身邊來,看到你就能安心。”
姜有魚敏銳地隐約覺察到什麼,轉頭注視着仿佛陷入了自己世界的男人,視線從他低垂的濃密睫毛落至他微微開合的绯色薄唇,他的皮膚白得過分,被陰影一襯托,生出一股說不出的陰濕男鬼的氣息,讓人看了不覺脊背生涼。
他來報考甯大,不是重逢那天所說的被廈城吸引,而是因為對她的依賴。
為什麼一開始就沒跟她坦白這些?
姜有魚暗暗扣住了手心,方才驚覺她手心裡全都是汗。
“以後,我會學着獨立的。”
周譽生擡眸,眼眸毫無征兆地和她對上,驚得她心髒猛地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