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盛已是強弩之末,被人一踹就倒地,抖着手擦拭嘴角的血,擡頭看到姜有魚,張了張唇想說什麼,沒能發出聲音便暈過去了。
.
溫盛進了急救室,姜有魚實在不安,周轉了好幾層關系才聯系到他爸媽。
溫家父母趕到醫院時,溫盛已經被推進普通病房了,除了腦部受了一棍有些輕微震蕩外,身上都是些不打緊的皮外傷,好好養半個月就沒事了。
确定溫盛性命無憂後,溫家人才退出病房,坐在房間外長椅上的姜有魚起身迎接。
剛站起來,溫夫人揚手掴了她一巴掌,紅着眼睛指責,“你跟你媽一樣,都是狐狸精,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你以後離我兒子遠點!”
響亮的巴掌聲在寂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響亮,姜有魚偏着頭,白皙的臉龐印上五根手指印,她抿住毫無血色的唇,心口止不住抽痛,不僅是因為溫夫人尖酸刻薄的警告,還因為她這些日子一直默默承受沒有發洩出來的怨憤,她一輩子都要活在母親的陰影下。
溫叔叔讓情緒激動的夫人進了病房,語氣還算平和地說,“我夫人心疼孩子,言行不當之處還望海涵。”
姜有魚搖了搖頭。
“不過…溫盛這孩子和你…”
溫叔叔停頓良久,語重心長地開口,“阿昭婚禮那天後我就派人調查了你的底細,小姑娘,你堅強自立,小小年紀就實現了經濟自由,确實特别優秀。抛開你父親不談,你母親的名聲實在不好,溫家人的婚姻不是一個愛字就能決定的,就算阿昭娶青青進門,也是阿昭用了幾年的心血才争取來的結果,我想你能理解。”
姜有魚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擡起頭來,維持着面上微笑,不卑不亢地與眼前這位文質彬彬的集團老總對視,聲線平穩道,“我明白。叔叔,這是我在巷子裡錄的視頻,有一個歹徒的面相被清晰記錄了,我沒有您的聯系方式,就先發給溫昭學長了,你們可以交給公安局,需要我作證的話,我會配合的。”
說完,姜有魚禮貌鞠躬緻歉,轉身離去。
.
回到公寓,打開燈,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姜有魚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換好拖鞋走到沙發坐下,拿起手機,點開錄制的現場視頻,聽着裡面令人膽戰心驚的辱罵聲和打罵聲,握着手機的力道不自覺加大,捏得指節凸起,血色盡褪。
鄰居阿姨的提醒,宋珍珍的粉絲送來的整蠱快遞,溫盛遇襲,玲玲無故被流氓非禮,還有平常學校裡黏在她身上的各色眼神和議論。
視頻放完,客廳陷入了空洞的死寂。
姜有魚漸漸蜷縮成一團,手抱住腦袋,埋頭在臂彎間,獨自待在寂靜的黑夜裡,鋪天蓋地的痛苦和無奈恍若一隻無形的手捂住她的咽喉,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誰不能不在意外界的看法?
誰不想要周圍的人都對自己投以善意?
她可以無所謂。
那她身邊的人呢?
今晚那五個人很有可能是想打她的主意,見溫盛落單才轉移目标,要不是溫盛練過身手,很難想象在醉酒狀态下會被他們折磨成什麼樣子。
兩年前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想離開渝城,好不容易才讓生活慢慢回到正軌,怎麼還是沒能完全擺脫?
電話鈴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深夜,姜有魚以為是周譽生打來的,結果卻是一串陌生号碼。
歸屬地是渝城。
她通訊錄裡就阿譽跟玲玲的手機号碼是渝城的。
心裡劃過一絲疑影,讓她本能的抗拒,對方似乎不聯系到她不會罷休,被迫中斷一次後又打過來。
姜有魚劃過接聽鍵。
果不其然,讓她一度作嘔的聲音,隔了兩年多的時間,響起的一瞬間就讓她想到了那張冷漠殘忍又市儈的商人面目,“有有,是爸爸。”
姜有魚冷着臉,指尖點向挂斷鍵。
“有有,兩年沒回家了,還在恨爸爸嗎?”
姜有魚指尖蜷縮,心裡百感交集,愣愣地望着屏幕裡跳動的時間,沒吭聲。
男人哽咽了一聲,聲音變得沙啞,邊哭邊說,“有有,爸爸知道錯了,你能回家看看爸爸嗎?爸爸想你了。”
姜有魚狠狠擰住眉頭,面無表情挂了電話。
要是沒見過他貪慕虛榮的自私面孔,憑他哭哭啼啼幾句話,她真可能動搖。
姜治隻是一個薄情寡義的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