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珍在溫家婚禮大鬧一場後，前不久稍有平息的輿論死灰複燃般傳揚開來，校園内對姜有魚的議論越來越多，平常去教室上課都能聽見幾句閑言碎語。

姜有魚的媽媽是顧落霞，三年前塌房的影後，陪酒賣yin女，無恥小三，可怕的殺人犯，所有标簽仿佛都通過血緣關系漸漸和姜有魚搭上線。

然而姜有魚如同往常般上課，對外界異樣的眼神和赤裸的惡意視若不見，就像在高三一樣，專心經營自己的學業和事業。

傅青專門為婚禮上的鬧劇道了歉，還說明宋珍珍那邊傅家已派人過去交涉料理，讓她不要過于憂心。

其實，姜有魚從未怪過任何将她卷入泥潭的人，完全是她命不好，她必須得接受不幸的身世，總不能一輩子都爛在這個坎裡，她還得按照自己的人生計劃繼續往前走。

周四晚上，姜有魚召集攝影部的成員在行政樓開小會，她穿着米色風衣，内裡搭了白襯衫和牛仔褲，長發簡單地束起馬尾，素面朝天依舊難掩明豔資質。

“我已經将婚禮攝影的資料打包發給傅學姐了，夫妻倆都看過，兩人都很滿意，不需要修改了。”

會議室内唯有她一人說話，清晰悅耳的嗓音帶着絲絲嚴肅意味，娥眉微蹙，面上表情冷淡，其他成員皆是專心聽她說話，絲毫不敢開小差。

“趙芸和周譽生後天才會回校，我打算将攝影部今年第一次團建安排到本周日下午，大家一點半集合，到操場上做互動遊戲，晚上聚餐，各位有空嗎？”

衆人交頭接耳議論須臾，紛紛表示自己有時間。

姜有魚看向右手邊的副部陳生，“陳生，你建一個意見征集表發到群裡，大家有什麼想玩的想吃的都可以寫上去，這次團建公費，多出預算的我補。”

談到吃喝玩樂，大家瞬間積極起來，七嘴八舌地安利各種美食和娛樂項目。

姜有魚縱容成員們議論了一陣子，舉手示意大家安靜，“意見收集截止明天中午，大家想到啥就填啥，能滿足的我盡量滿足。今天就這樣吧，散會。”

陳生自覺道，“學姐，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跟其他人打理衛生。”

姜有魚看了看腕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她下午五點上完最後一節課後就來行政樓處理傅青的婚禮攝影視頻，和傅青那邊溝通意見，根據意見調整視頻，搞到七點多才完工。

八點召集成員碰頭開會，總結了一遍婚禮攝影工作情況，再商讨團建的事，不知不覺就挨到九點多。

肚子已經開始叫嚣了。

“好，我先走了。”

姜有魚将筆記本塞進背包，起身和成員們打聲招呼，挎上背包離開。

等她走出去後，陳生組織成員分工打掃衛生。

李甫和另一個男生負責搬椅子，忙碌間，男生忽然拍他胳膊，脖子伸得老長，往窗戶外張望，壓着聲音驚呼，“啧啧啧，兩男争一女，刺激！”

李甫動作微滞，搬着椅子來到窗邊，探頭看向樓下，繁茂槐樹在路燈灑落的輝光中投下密密麻麻的影，夜風吹得樹影搖曳。

姜有魚左手側的男生又高又壯，抄着結實的雙臂，下巴高擡，不可一世地看着對面文質彬彬的少年，兩人對峙了許久，最後以姜有魚負氣離開結束。

先前傲得看誰都像渣渣的少年秒變粘人精，搖着尾巴攆上姜有魚，每次試圖靠近都被推開，反複好幾回都不生氣，反而更加賣力。

被落下的那位少年靜靜目送兩人走出視野，失落地收回手中的夜宵，轉身灰溜溜地離去。

“果然，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就是香饽饽。”男生看完戲，很不經意地開玩笑，“不愧是前任影後的女兒。顧落霞，年輕的時候可是娛樂圈裡公認的絕代佳人。部長不僅繼承了顧落霞的美貌，還青出于藍，這種級别的美女，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不怕丢臉，我第一回見姜有魚，被她看一眼都臉紅，不由自主産生自卑感，後來漸漸明白她不是我能擁有的，心态便好了。”

李甫不覺收緊了握住椅背的手指，抿唇不語。

男生吹聲口哨，“她上一任還是大明星陳向川呢，你說這一任會是溫盛還是顧明澤？”

李甫暗了暗眼眸，沒回男生發出的戲谑疑問，悶聲把椅子疊到桌面上，繼續去搬其他椅子。

——

姜有魚和溫盛在學校北門掰扯許久才成功甩掉他，趕上了最後一趟去地鐵站的公交車。

幾站過後，姜有魚戴着帽子和口罩下車，換乘了地鐵，由于不是高峰期，車廂内并不擁擠。

對面坐着兩個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兩個人的眼睛老是裝作不經意間往她這邊瞟，而且用意不善。

一連過了十幾站，她拉低帽檐出站，餘光往後撇，兩個少女跟在離她三米遠的地方。

姜有魚暗暗深吸了口氣，保持鎮定，一邊留意身後的人一邊加快腳下步伐往地鐵站出口走。

後面的人愈發明目張膽，她走得越快，後面跟得越緊，擺明了就是沖她來的。

姜有魚捏緊手心，停下腳步，正想和她們直接對峙，轉身之際，一罐不明液體迎面潑來，黏膩腥臭的液體從頭頂灌下，劃過臉頰，滲入衣領内。

少女們放肆的笑聲在長廊裡回蕩，姜有魚僵滞了片刻，冷靜地撥開遮擋在眼前的濕發，眼神冰冷地看向偷襲她的人，“我們認識嗎？有仇嗎？”

這兩個少女穿着奇裝異服，畫着誇張的濃妝，一個染了紅發一個染了黃發，小小年紀，一看就是不良未成年少女，姜有魚忍着身上的惡臭，沒有立即發作。

“不認識。”紅毛少女挑釁道，“純看你不爽，妖豔賤貨生的女兒也是個賤貨！”

姜有魚問，“宋珍珍的粉絲？”

“對，我家珍寶跟你不同，人家是靠自己努力在娛樂圈立足的堅韌小白花，要不是因為你媽當小三毀了珍寶的家庭，她現在一定很快樂。”

“知道自己媽登不上台面就不要抛頭露面，惹珍寶不開心你就該死！”

“騷貨，今天潑狗血隻是小小的警告，以後再敢欺負我們珍寶，臉給你劃爛！”

姜有魚将被狗血黏住的頭發撥到耳後，冷笑，“這是承認了？”

“承認又如何？你媽下賤，你也下賤！”

黃毛少女惡毒地辱罵，臉上表情嚣張至極。

“下賤”二字瞬間點燃了姜有魚，隐忍克制盡數破裂，擡手對着黃毛少女就是一巴掌。

紅毛少女被吓了一跳，愣了幾秒才想到反擊，姜有魚一記兇狠的眼神射向她，扭住她揮起來的手腕，制住人，用力扣下響亮的巴掌。

“既然你們父母沒有好好管教你們，那我替他們管教管教，還是頭一回遇到上趕着來挨揍的，正好姐姐現在的心情也爛到爆！”

兩個挑事的女生氣勢弱了一大截，但年輕氣盛的最受不得刺激，一齊對姜有魚動起手來。

長廊是監控死角，兩人專門挑這個地方就是想整治姜有魚，恰好也方便了姜有魚動手。

淩晨兩點，兩家父母急匆匆趕到警察局，經過一番交涉後，姜有魚淡定地裹住紙巾擦拭頭發。

冷若寒霜的眸微揚，朱唇啟開，“看你們孩子年紀小，這次就算了，再有下回，出于正當防衛，我可能會把握不住分寸。多說無益，帶回去好好管教吧。”

留下忠告，姜有魚輕飄飄地掃了一眼躲在各自父母身後瑟瑟發抖的兩個少女，沉沒眸色，把沾了血的紙巾丢進垃圾桶，起身離開警察局。

自從卷入陳向川輿論風波起，她就預料到會重回高三那年的境況，種種打擊報複、惡語相向，早在她十八歲時便是家常便飯，那時的她年紀太小，沒有完全獨立，還經曆了人生中第一次痛徹心扉的分手。

毋庸置疑，十八歲是她目前為止最黑暗的一段時光，如今再度深陷泥潭，心理陰影自然是有的，但她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個經不起打擊的她了。

回到公寓洗漱完已經接近淩晨四點，姜有魚吹幹頭發躺在床上，腦仁隐隐作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闆無法入睡，思緒越飄越遠。

下周就是期中考，轉眼甯大的求學路已過了大半，按她的成績，隻要接下來兩學期穩住系裡前兩名就能穩穩保研，可她并不想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特别是出了宋珍珍的事，她更想離開廈城，甚至想出國，就像高三的選擇一樣，離開讓她痛苦煩惱的空間，去一個能讓她呼吸自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