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雲層灰蒙蒙的,層層波浪在海面翻湧,風吹過海面,海水打在礁石上,激起片片雪白的浪花,空氣中有着大海的鹹澀氣息。
入了深秋,傍晚的海風帶着絲絲透骨的涼意,來海邊的人寥寥無幾。
姜有魚趴在觀海台的欄杆邊,發絲被海風吹散,纖瘦的身影投在地面。
她雙手交疊放在欄杆邊,偏頭枕着手臂,閉上眼睛,平心靜氣地感受自然的風氣。
早上起得太早,白天是高強度的攝影工作,後面又鬧騰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不隻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靜靜地待了會兒,姜有魚站直,眺望着海平面,深吸一口海邊的空氣,準備回家。
回頭之時,她對上了一雙漆亮深邃的桃花眼,身量修長的少年抱着手臂,閑懶地靠在過道另一側的欄杆邊,碎發淩亂地随風晃動,薄唇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默默等了她多久。
被她發現後,溫盛并不覺得尴尬,慢悠悠地站直,“我還以為你會找個地方偷偷哭。”
“我是這種人?”
轉身發現有人在後面,不被吓到都難,姜有魚捏了捏手心,表情還算平靜鎮定。
溫盛俯低上半身,雙手撐在膝蓋邊,灼灼生亮的桃花眸一錯不錯地凝視着她的臉。
姜有魚心裡掠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不自在地摸摸臉,扭頭快步走開。
她的車停在不遠處的大路旁邊,後面是溫盛的超跑,本來就奢華貴氣的超跑在被她那不起眼的小車一襯托,仿佛渾身都在閃光。
姜有魚倒沒有虛榮心理,純粹是覺得紮眼。
坐上車,姜有魚把手搭在方向盤上,等溫盛走近,猶豫少許才開口,“今天謝謝你替我說話。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溫盛把玩着手裡的車鑰匙,鋒利的劍眉挑了下,誠實地承認,“陳向川告訴我的。”
聽到這個名字,姜有魚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禁收緊,神色卻無半分變化。
溫盛朝她眨了眨眼,抛出一個鈎子,“想不想知道他還跟我說了什麼?”
“跟我有關?”姜有魚問。
溫盛說,“V我50,聽我細細道來。”
姜有魚懶得翻白眼,想着今天确實欠了溫盛一個人情,話鋒一轉,“我請你吃飯。”
——
廈城北是一大片老城區,位于山腰上,低矮的房屋由一條條狹窄不平的水泥路拼接。
入了夜,星星般的燈火點亮了這片靜谧的土地,天空飄着綿綿細雨,水滴順着瓦舍屋檐落在地面的水窪裡,滴滴答答輕響。
空氣中浸透着濕潤水汽。
姜有魚帶着溫盛進了一家甜水店,進門時非常熟絡地和店老闆打聲招呼,輕車熟路找到靠窗的木桌,拉開木椅坐定。
窗戶正對着潮濕的水泥路,時不時有撐傘路人經過,店内隻有他們兩個客人,環境幽靜。
店老闆是個中年大叔,拿了菜單過來招呼,“姜小姐好久沒來了,這回帶的是男朋友?”
溫盛聞言立馬挺直腰背,故作聲張咳嗽,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姜有魚接住菜單,瞥了眼裝腔作調的溫某人,聲音淡淡,“朋友而已。”
她輕描淡寫的一聲朋友成功讓溫盛炸毛了,托走姜有魚手裡的菜單,刷地扔給店老闆,賭氣道,“點什麼點,給我煮一本。”
店老闆被菜單砸到胸口,懵了幾秒,小心翼翼問,“你倆鬧别扭了?”
溫盛抄起胳膊,氣鼓鼓地瞪着姜有魚。
“李叔,按我以前點的做雙人份。”
姜有魚揉眉心。
這兩人氣氛不對,李叔收了菜單識趣走開,幾分鐘後端了壺茉莉花茶放到桌上。
姜有魚提起茶壺倒茶,“說吧。”
溫盛明知故問,“你讓我說啥?”
姜有魚說,“陳向川。”
“你就這麼在乎他?”溫盛搶走姜有魚倒好的茶,吃起醋來跟小孩子似的,舉止幼稚得要命,偏表情還特傲嬌特欠揍,“别想了,有我在的一天,你們不可能在一起。”
姜有魚表情驟沉,揚手拍桌。
似乎是她陰沉沉的面目讓溫盛聯想到了前幾天被她暴揍的慘烈畫面,桌子一振,溫盛收斂不少,但還是要輕哂一聲,淺淺地表達他對姜有魚前任的嗤之以鼻。
“也沒什麼,就跟我說了一些你的愛好習慣。”
溫盛覺得自己挺卑微的,和喜歡的女孩談論她的前任,最後發現他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如她前任,心裡明白,嘴上可不輸半點面子,“他能做的我也可以做,而且我比他年輕強壯,長得比他好看,還比他更懂情趣…”
喋喋不休的話被端着芝麻糊過來的李叔打斷,溫盛立時把話咽回去,望向窗外兀自喝茶。
兩碗芝麻糊擺放完畢,姜有魚拿起勺子攪拌,對面的話簍子安靜得跟個鹌鹑似的,許久沒吭聲。
“怎麼不說了?V你50,繼續說。”
溫盛眼神亂飄,“我已經說完了啊,姓陳的知道你那麼多愛好,不是拐着彎說我不了解你不适合你嗎?我就不信他說的每條都是對的。”
姜有魚神色不清地說,“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不喜歡别人在背後窺探我?議論我?”
“這…倒是沒有。”
溫盛神經大條,沒察覺姜有魚眼中一閃而逝的不悅,“他最後還跟我說了一句話。”
姜有魚冷道,“什麼?”
“V我五百萬,聽後續。”
溫盛賤兮兮地說完,舀起芝麻糊大口喝起來,沒看到對面的女人完全黑了臉。
美滋滋喝下一口,猝不及防的一腳踹到腿肚子,芝麻糊噎在喉嚨裡,差點給他噎斷氣。
姜有魚踹完他,面無表情地繼續用餐,氣定神閑的模樣像是方才那一腳不是她踹的。
桌面一抖,溫盛把腦袋磕到桌面,捂着小腿肚,凄凄慘慘地叫喚起來,“你脾氣好點行不行?把我踹廢了對你有啥好處?”
“我就是脾氣不好,有意見給我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