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堂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天剛剛擦黑,路燈都已點亮,夜風吹得樹葉婆娑作響。
姜有魚站在大門前,看着外形酷炫招搖的機車,以及靠坐在機車邊故意撩頭發耍帥的小少爺,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幾秒過後,她轉身對着溫昭和傅青笑了笑,随便扯了個理由推拒,“我弟弟在家做飯,家裡缺點調味料,所以我還要去一趟商場,附近離地鐵站也挺近的,就不勞煩你家弟弟送我回去了。”
說完,姜有魚不等三人回話,馬不停蹄地開溜,溫盛的喊聲在後面傳來。
“喂!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嗎?飚個車而已,這就有心理陰影了?”
姜有魚假裝耳聾,腳步踏得飛快。
溫盛望着女人逃之夭夭的背影,直至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拐角才收回來。
低頭,忍不住發笑。
傅青走下台階,揚手照着溫盛胳膊就是一抽,恨鐵不成鋼,“哪有你這樣送女孩子回家的?現在都快入冬了,還是晚上,跟你坐機車吃西北風?你當人家身體跟你一樣是鐵打的?”
溫盛擡頭懵懵地對上傅青的眼睛,腦子遲鈍,傅青又抽他一下,“笨死你算了。”
溫昭走過來摟住傅青,臉上全是憋笑的痕迹,不過有着儒雅端莊的涵養在身,眉目看起來依舊是溫柔謙和的,“阿盛,哥哥忽然想起來,婚禮用的喜糖還差了幾袋,你去幫哥哥補買吧。還有,人家大你兩歲,記得喊姐姐。”
親哥稍微提醒一下,溫盛立馬反應過來,眼睛一亮,将手裡把玩的車鑰匙丢給親哥,扭頭就往姜有魚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下班高峰期,地鐵正是擁擠的時段。
姜有魚擠進地鐵,四處看看已經沒位置了,隻好挑了離門近的豎杆靠着。
車廂裡人擠人,好不容易稍微平靜了些,不知道哪個毛毛躁躁的小子在人群裡擠着前行,惹得左右兩側的乘客發出抱怨。
姜有魚拿着手機在刷視頻,感覺到身後貼上來一個人,鼻尖嗅到了玫瑰的淡香。
她不喜歡别人靠她太近,但考慮到公共場所,身後的人暫時沒對她做什麼,便暗暗忍了。
地鐵到了一個站點,有人擠着下車,人群開始攢動,姜有魚借着這個機會往前挪了兩步。
不想後面那人黏着貼上來,豬蹄還逾矩搭到她肩膀上,幾乎是一閃之間,姜有魚曲起手肘往後用力頂過去,慘叫聲繼而響起。
聽着還有幾分耳熟。
等她再次反擊時,手肘被人擒住往後扳,“好姐姐别頂了,人家好痛。”
姜有魚擡眼看清流氓的面目,驚訝出聲,“溫盛?你怎麼在這裡?”
說到一半,姜有魚想明白了,指着擰眉默默忍痛的少年,好氣又好笑,“你尾随我?”
周圍幾個乘客投來視線,溫盛痛都忘記了,連忙捂住姜有魚的嘴,臉頰紅彤彤的。
等沒人看他倆後,溫盛松了口氣,垂眸看着瞪圓了眼睛的女人,忽然發現新大陸,嘴角一勾,不僅沒松開捂着姜有魚的手,還彎下腰細細欣賞她現在的模樣,歪着頭,痞裡痞氣的。
“姐姐這樣還挺可愛的。”
溫盛笑着與姜有魚對視,頰邊酒窩深陷,黑白分明的眼睛尤為明亮。
姜有魚想掰開溫盛的手,試了幾次都紋絲不動,氣急之下便張口咬下去。
溫盛喊了聲痛,抽回手,“你屬狗的?”
“誰是你姐?别亂叫,我膈應。”
姜有魚抄起胳膊,眼睛看向别處。
溫盛輕巧地握住姜有魚頭頂的抓手,吊兒郎當地逗趣,“沒關系,你叫我哥也行。”
姜有魚差點噎到,忍不住出言打擊,“小屁崽子,毛沒長齊就出來撩妹?你信不信你還在穿紙尿褲的時候,你姐姐我就已經談過三個男朋友?”
“你!”溫盛氣得牙癢癢,擡起頭,視線環繞車廂一圈,阻止好回擊的措辭,冷不丁地彎起嘴角沖她假笑,磨着牙說,“我兩歲就不穿紙尿褲了,難道姐姐四歲就談男朋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男朋友不隻是戀童癖,還是超級無敵大變态。”
姜有魚被堵得無話可說,瞟到溫盛得意洋洋的嘴臉,白眼一翻,不想繼續跟他貧嘴。
她不說話,溫盛學乖了沒主動招惹她。
地鐵連續過了幾個站,到市中心那一截人格外多,上下車擠來擠去,鬧哄哄的。
姜有魚努力避讓周圍的乘客,卻還是被人不小心撞到,額頭觸到豎杆,力道不重,有些疼。
後背忽然被人攬住,稍稍用點力就把她摟進了懷裡,擡頭仰望,抱她的少年穩穩地站在熙攘人群中,高大健碩的身闆像座大山。
溫盛是要比周譽生高一點的,懷抱的氣味也截然不同,周譽生是偏冷的淡香,相比之下,溫盛的懷抱會更加溫暖,像是一簇火,或許他今天會刻意些,身上都是玫瑰香氛的氣味。
姜有魚搖了搖頭,回過神來,心想她可能是魔怔了,居然拿溫盛和周譽生做比較。
終于到了目的站點,姜有魚下車。
刷乘車碼出站,沿着行人道走了一段距離,姜有魚停住腳步,回頭看到溫盛遠遠地跟在後頭,無奈發笑,“你還不承認你在尾随我?”
溫盛尴尬地咳嗽兩聲,慢悠悠地晃到姜有魚面前,揉揉鼻尖,清了清嗓子才開口,“别誤會,是我哥打發我出來買喜糖的。”
姜有魚嘲弄,“商場那麼多,你偏偏跟我跟了一路?溫家在南邊,我家在北邊。”
溫盛厚着臉皮狡辯,“那咋了?”
姜有魚不跟他争,“好了好了,我承認,是我撒謊了,我弟弟沒讓我買調味料。”
“那你為啥不讓我送你回家?”溫盛問。
姜有魚長長歎息一聲,把手背到身後,擡步繼續往前走,“誰要吹一路冷風啊?”
這話跟傅青說的如出一轍。
溫盛撓撓腦瓜,“是我考慮不周。”
姜有魚說,“也不怪你,你純粹是想在我面前耍酷嘛,我都懂。”
溫盛面色漲紅,“絕對不是。”
兩人沉默着走了一會兒,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停下,溫盛仰頭看到大廈巨幕播放的廣告。
他不追星,唯一記得的明星還是因為姜有魚。
廣告裡男士腕表的代言人已然改頭換面,穿着高定西裝,英俊亮眼的外形,知性成熟的氣質,短短幾個月時間,他擺脫了曾經的網絡暴力,從嘉美獲得新生,再度登上了内娛的頂流。
離開了姜有魚的陳向川似乎過得更好了。
綠燈亮起,兩人一前一後過了馬路。
溫盛拉住姜有魚,“前面就是商場,我還沒逛過,要不你給我帶帶路?”
姜有魚看着眼前低眉順眼的小狗,十分意外,“不是吧我的小少爺,你沒逛過商場?”
溫盛别扭,“很奇怪嗎?”
如果對象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小被長輩捧在掌心裡寵,想要啥自然會有人送到手裡,而且滿腦子隻有賽車的太子爺,那确實不奇怪。
姜有魚本想埋汰他一兩句的,但看他耷拉着腦袋,心想做人還是要厚道點,“好吧。”
聽見她答應,溫盛立即展開笑顔,拉着她的手就往商場跑。
姜有魚不經常逛商場,但比起某個少爺她可太有經驗了,進門後根據路牌指引到達地下一層的大超市,有店員指路,很快找到糖果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