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姜有魚送溫盛回來,對他家的方位還有些記憶,傅家離溫家不遠,中間就隔着十來分鐘的腳程。
溫盛停好車後,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傅家的庭院,院子裡侍弄花草的園丁看到他都會熟絡地打招呼,就像在自己家裡一般。
蘇妙芹已經沒哭了,乖巧地跟在傅青後面,異常地安靜。
傅媽媽在家,午飯是傅媽媽和家裡的保姆一起做的,出門迎接時看到一張陌生面孔,傅媽媽先是笑盈盈地打量了一會兒,客套地問候姜有魚,再大方熱情地引她進屋。
飯間氛圍還算融洽,沒有太多富人家的儀式感,幾個人圍着圓桌吃飯。
傅青是家中獨女,傅媽媽格外重視她的婚姻大事,飯桌上都不忘關心婚禮準備進度,傅青都有條不紊地解答了,姜有魚期間搭了幾次話,都是回複婚禮攝影方面的問題。
飯後,傅媽媽讓傅青帶着幾位客人到後花園散步,自己留在廚房跟保姆一塊打理衛生。
“那個女生不是前陣子和一個男明星鬧绯聞鬧得厲害的那位嗎?聽說她媽媽是個交際花,私生活特别糜爛,最後在家裡割腕自殺,過了好幾天才被人發現。”
保姆阿姨一邊洗碗一邊朝窗戶外張望,幾個年輕人正在遊泳池那塊散步,姜有魚和傅青并肩走着,蘇妙芹低着腦袋,慢吞吞地跟在後面。
傅媽媽接住保姆遞來的盤子,口吻淡淡地回,“是她。”
保姆訝異,同時又很不解,“您怎麼放心小姐跟這種女人交朋友?”
傅媽媽輕輕笑道,“能憑一己之力擺脫輿論危機的,我相信她一定是個有魄力有能力的人,她爸爸在渝城商界也算有名,青青交她這個朋友是有利的。再說,内娛圈子那點子勾當,我能不清楚麼?一個大學生掀不起那麼大的浪花,頂多是資本博弈的犧牲品罷了。”
傅媽媽帶着審視的眼光看向姜有魚,女孩繼承了她母親優良的基因,皮膚生得雪白,走在陽光下白得仿佛能透光,長相漂亮大方,盡管身上沒穿什麼名牌衣飾,氣質依舊出衆。
這時候傅媽媽不由得把目光移向一旁坐在藤椅上垂眸把玩手機的溫盛,約莫猜出了幾分溫盛的心思。
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熱烈沖動的階段,對方又是個明豔大氣的美人,怪不得會咬了鈎子。
溫家的門檻比傅家高了不知多少,傅青能嫁給溫昭是極不容易的,廈城貴圈并不缺優秀的姑娘,溫家可以為溫昭找到更好的結婚對象,溫昭明白這個道理,為了能讓長輩同意這門婚事,他早早地學習經營管理,接手父母創下的半數産業,至今才說通雙方家長。
溫昭沉穩懂事,但溫盛的性格恰恰相反,他太烈太野了,不如他哥經事。
溫家老爺子決不允許有污點的女人登堂入室,溫盛這孩子未來的路怕是不好走。
正這麼想着,傅媽媽目光一凜,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姜有魚正在與傅青商量下午的彩排計劃,後面忽然傳來驚呼,緊接着後背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落水聲平地而起,姜有魚不會遊泳,身體越是掙紮越往下沉,四面八方水瞬間灌入口鼻,窒息的感覺幾乎要讓她溺斃,四肢都變得僵硬麻木。
傅青在岸邊高喊了幾聲,一人沖入水中,攥住姜有魚胡亂掙紮的手,終于将她拖出水面。
“你笨啊,遊泳池裡也會溺水?”
溫盛惱怒的聲音從頭頂落下,姜有魚腦中嗡鳴不止,聽不清,隻是牢牢抓住他,弓起腰背劇烈咳嗽,衣服頭發全都濕透了,風灌過來,身體不住地發顫。
“阿盛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蘇妙芹跌坐在地上,哭得可憐兮兮的,“都怪我沒看清前面的路,摔倒時不小心推了姜小姐,我...我不知道她不會遊泳啊,對不起...”
溫盛那會兒在看手機,聽見落水聲就趕過來撈人,看到姜有魚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擔憂之餘便是按捺不住的煩躁,急得火大。
蘇妙芹還在旁邊哭哭啼啼的,溫盛閉眼緩了一下,忍住脾氣沒責問她,手臂抄起還在咳嗽的姜有魚,帶人上岸。
傅青拿着毛毯跑出來,匆匆忙忙給姜有魚攏住,查看了蘇妙芹的情況,确定她沒事後才關心起姜有魚,“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模樣看起來不大對勁。
姜有魚拉住毛毯邊緣,水珠順着她的發梢和睫毛滴落,輕飄飄地說,“我沒事。”
說完,她抿緊唇瓣,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溫盛的懷抱。
場面變得有些尴尬。
傅媽媽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冷不丁地出聲,“青青,帶姜小姐換衣服,我記得阿昭留了幾身衣服在你屋裡,拿一套給阿盛換洗。”
傅青應聲,拉着姜有魚回屋。
簡單沖了個熱水澡,姜有魚裹着浴巾出來,沒見着傅青。
換好衣服,吹幹頭發,出門才撞見傅青從傅媽媽的房間出來。
傅青趕忙拉上門,卻還是被姜有魚聽見門内傳來的隻言片語。
“弄好了?”傅青讪笑兩聲,“要喝點熱水暖暖嗎?”
姜有魚捏住眉心,大概知道方才落水的前因後果了,那孩子年紀還小,既然人家家長都出面教育了,那她再緊緊相逼也沒什麼意思,索性給傅青一個面子,讓這件小事過去。
“謝謝。”姜有魚随傅青下樓。
蘇妙芹被溫盛送回家,姜有魚坐傅家的車返回婚禮現場。
溫昭忙完公司的事,下午才趕過來陪傅青布置現場,溫盛是在快收工時才回來的。
姜有魚混入工作人員的行列,全程拿着攝影機跟拍,期間抽空在筆記本上寫記錄,一直忙到天快黑了,她才停下匆忙的腳步,坐在休息室裡整理錄像。
隔着茶幾,溫盛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休息室靜得隻剩下姜有魚敲擊鍵盤的聲音。
“你真的沒事嗎?”
溫盛看看女人有些蒼白的臉,再看看女人身邊的空位,他竟不敢貿然坐過去。
姜有魚眼睛不離屏幕,唇上的血色很淡,“謝謝關心,我沒那麼脆弱。”
溫盛捏了捏手指,暗暗深吸了一口氣,瞥了眼屏幕上的内容,“方案确定了嗎?”
姜有魚說,“除了既定的照片外,學姐還想拍一份婚禮錄像。從接新娘開始一直到宴會結束,我們全程跟蹤錄影,場面比較隆重,最好要有航拍視角,我一個人肯定是做不了的。下午彩排時問過學姐的意見,正好攝影部今年進了五個新人,便讓我帶着部委們一道過來,也是一次考察和鍛煉他們的機會。”
說到工作,話題突然就展開了,姜有魚有條不紊地介紹她醞釀一下午的初步設想,小到教堂宣誓平台上的一捧禮花,大到整個禮堂的結構設計,角度、色彩、光照等等,幾乎所有跟攝影相關的點面,姜有魚都能信口拈來。
溫盛聽不懂,卻是安靜地聽她描述,在她翻出一張場地照片詳細分析時還會傾身湊近屏幕,裝作很懂的樣子。
女人忽然停下來,歎口氣,無奈地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公報私仇的。”
溫盛知道被她看穿了,臉上一熱,讪笑道,“我倆有啥仇?”
姜有魚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有啊,你騎車沖過來吓我。”
溫盛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瞄了瞄女人白嫩細膩的側臉,噗嗤笑出聲,“你說咱倆第一次見面啊?其實我就想逗逗你,誰讓你端着架子,高冷不理人,挺拽的。”
話題活絡起來,溫盛膽子也大了,繞過茶幾坐到姜有魚身邊。
姜有魚拍開他伸過來的手,皺眉,“别動手動腳的,咱倆還沒到那程度。”
溫盛捂住被拍痛的手背,不服氣地問,“姜有魚,你真沒心肝的?親都親了,還沒關系?”
姜有魚合上筆記本,臉上沒什麼表情,“親之前沒跟你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