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立即反駁,“賽車手沒了腿等于沒了命,就不能盼着人家好的?”
楊綿綿吐了吐舌頭。
雨持續到第二天中午才停,天空還是昏蒙蒙的,這幾天總不見晴。
姜有魚早上就跟溫盛通了電話,本來還緊着心想慰問他兩句,結果人家躺病床上悠哉悠哉的,還嫌她打電話過去影響他打遊戲了。
出來旅遊一趟,還挂了彩,心情居然還挺好。
溫盛确實心大。
莊耀安頓好王伯伯才返回綠螢湖,工作照常進行,最後一天拍攝的素材比較雜,基本是對方案内的闆塊進行收尾,整體進展都很順利,唯一的遺憾就是天氣不好沒能拍到綠螢。
傍晚時分,衆人收拾行李返回基地,姜有魚跟随大部隊走上回程的山路。
出門沒走幾步,姜有魚仰目望向水光粼粼的湖泊,視線從湖面輾轉移向暮色淡淡的天空,前行的步伐越來越慢,最後她定下心來,朝着前方的隊友說,“你們先走吧,我再留一晚。”
莊耀看了看天色,猶豫片刻,正欲開口勸她,李伯伯卻将他攔住。
“後天一早就要回廈城了,你自己把握時間。”
李伯伯交代完便張羅其他人離開。
姜有魚回到小屋,安置好随身物品,扛起攝像機就往那座堆滿畫作的小木屋去。
畫家的靈感可以源于自然,聾啞老人将木屋建在那個方位,定是有精心挑揀過的。
思及至此,姜有魚一下想起昨天拍的一張照片。
溫盛趴在小木屋的窗台邊,頭頂是無垠天空,眼前是漾漾綠波,單單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窗就構造出一幅廣闊明朗的畫卷,可見那個視角選得十足刁鑽。
小木屋周圍都拉起了隔離線,姜有魚便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搭建攝影設備。
天色依舊死氣沉沉的,拍出來的相片光線都不好看。
姜有魚打開簡易闆凳坐在攝像機後面,守着這一方天地,耐心地觀察光線的變化。
從傍晚等到深夜,她一共拍下十幾組照片,幸運的是夜裡沒再下雨,氣溫也逐漸回暖。
直至天明,姜有魚拍到日出,太陽出來的那一刻,她心裡的預感愈發強烈。
天終于放晴了,她苦苦等候的螢火蟲也該出現了。
臨行前的最後一夜,月牙山的夜空綴滿微光閃爍的繁星,月光在山川之間鋪了一層薄薄的紗,給綠螢湖營造出朦胧神秘的美感,像極了愛麗絲仙境。
四四方方的鏡頭清晰地記錄下美輪美奂的景象,捕捉到湖面漂浮的點點熒光,姜有魚沉寂已久的心瞬間沸騰起來,她直起腰越過鏡頭眺望湖泊,将黑夜中婉轉起舞的螢火蟲盡收眼底。
它們真的跟精靈一樣。
姜有魚欣賞了幾分鐘,按捺住激動的心,回到位置專心拍攝。
出來賞景的人越來越多,人聲零零散散地飄在湖畔,姜有魚轉過鏡頭,将圍觀湖泊的人一并納入構圖之中,巍峨的山川,望不見邊際的湖泊,在人影的襯托下,更加顯現出大自然的神聖和廣袤。
回到酒店已是淩晨兩點。
走出電梯,折過轉角,遠遠就能看到一個人靠在走廊裡,左腋撐着拐杖,瘸着一條腿還在潇灑地玩手機。
聽到走廊另一頭傳來的動靜,男生立即把手機揣進褲袋裡,看到姜有魚的一瞬間,他是驚喜的,沒幾秒又刻意地把驚喜掩藏住,換上滿不在乎的淡漠。
“喲,大忙人,現在才回來?”
陰陽怪氣的。
姜有魚在男生面前站定,垂眸看着他打了石膏的左腿,沒理會他怪腔怪調的詢問,直言說,“這腿要多久才能好?”
溫盛語氣輕松,“皮外傷,一周後又能出來蹦跶了。”
姜有魚被他歡脫的話語逗笑,但連續兩天通宵,她身體十分疲憊,笑容沒維持多久就淡下去。
“你沒睡覺?”姜有魚問。
溫盛别扭地看向别處,“睡不着,出來透氣。”
姜有魚揶揄,“在走廊透氣。”
溫盛面子挂不住,眉頭微微皺起,傲嬌道,“沒看到我腿不方便嗎?走不了多遠。”
姜有魚騰出一隻手掏出房卡,見溫盛擋在門前,不禁挑眉,“所以你散步散到我門口了?”
“咳咳,我隻是随便走走。”
溫盛狡辯歸狡辯,還是挪身讓道。
姜有魚刷了房卡,進門扶着門框卸東西,等她将鞋脫掉後,後背蓦地襲上一片黑影。
腰身一緊,伴随着一聲巨響,房門閉合,隔絕走廊的燈光,兩道人影溺在黑漆漆的玄關處。
“溫盛!”
姜有魚整個人被抵在牆壁上,壓得呼吸有些困難。
溫盛身量很高,輕易将她罩在懷裡,他低着頭,眼睛浸在黑暗中,靜默不語地看着她驚慌掙紮,容不得她退縮半分。
姜有魚像是一條翻不出浪花的魚,掙脫無果後隻得放棄,仰頭,怒目圓瞪,對上溫盛的雙眼。
對方似乎就在等她對視,視線相交的一瞬,姜有魚隻覺擱在腰間的手倏地加大力道,緊接着她就被抱起,她下意識地攀住身前的人,再度擡頭,兩人已是平視。
溫盛俯首,貼近她耳畔,聲線低沉沙啞,“姜有魚,跟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