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月牙村的第二天,姜有魚陪着李老幹部外出視察,就是下屬跟在領導後頭到處遛彎的那種視察,李伯伯的體力比她想象中要好,一早上繞了大半個景區,依舊健步如飛,沒有疲累的迹象。
“我覺得你們沒必要搞遊樂園那套模式,不覺得大山裡修個摩天輪太突兀了嗎?”
李伯伯背着雙手和莊耀并肩前行,一邊視察景區建設情況,一邊作出評價,“月牙山的地理位置本來就不優越,大費周章搞這些在城裡都能玩到的項目沒什麼意思。”
莊耀郝然,“前輩批評的對。我們也是考慮到小孩的因素,所以才加了這些項目。”
一行人井然有序地走在林間小道上,國慶期間是旅遊高峰期,然而月牙山的旅客零零散散的,一眼望去,附近也就幾個旅客在拍照。
莊耀攙扶着李伯伯走進同樣谷底的石闆小路,陰雨天潮濕,石闆濕漉漉的,踩上去有些滑,李伯伯看着腳下走了幾級石階,眉頭一皺,“沒有無障礙通道,安全設施也缺乏,要充分考慮旅客安全呀!尤其是下坡路,最好加圍欄。”
“還有,這片小山坡鋪上綠植,用來做野餐區域,總比光種着果樹好。”
“你們的路線設置得也不好,來來往往就那麼幾條分岔口,客流量大容易發生踩踏事故。”
“區域布置也不周全,民居和遊玩項目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才是公共場所。”
“村民合作項目都有走申請流程麼?尤其是農産品采摘園,一定要嚴格管理!”
“小孩玩的項目太多了,你當大人都帶小孩來?或者帶小孩過來純粹是玩旋轉木馬?”
“這些建議撤掉…”
“還有那些…”
“……”
老先生喋喋不休地發表言論,訓得這位年紀輕輕的景區負責人面紅耳赤,一路上連連點頭承認。
走在後面的小跟班們沒有受到來自老幹部的壓力,看着莊耀吃癟的樣子,一個個吭哧笑不停,偶爾還會和姜有魚開玩笑,說他們老大上任一年以來,高高翹起的尾巴終于有人能踩下去了。
姜有魚覺得情理之中,莊耀太年輕了,經驗不足是正常的,李伯伯作為過來人指點兩句也好,隻是被當衆耳提面命,面子确實難撐。
終于熬到午休時段,莊耀如獲大赦,帶着衆人來到提前預定好的如意餐館,和老闆交涉兩句就走沒影了,十多分鐘都沒回來。
“耀哥鐵定是蹲廁所掉小珍珠去了。”一個叫楊綿綿的女生虛掩着唇,笑嘻嘻地同姜有魚講悄悄話,笑容略顯猥瑣。
姜有魚手裡拿着簡易相機,聞言,不禁彎起眸子,“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哭的。”
楊綿綿反駁,“你可别被他假正經的表面欺騙了,其實他比誰都軟。上回他女朋友過來,他整個人都快變成嗲精了,恨不得雙手雙腳都纏人家身上。還有一回,我給耀哥送文件,不知道她們是不是玩得太投入了,門忘記關,我推開門就看到耀哥在扮貓咪哄他女朋友。啧,那貓耳朵,又彈又翹,毛茸茸的好可愛。”
還玩cosplay?
姜有魚難以置信,心想她可長見識了。
“男人都是表面一套内裡一套,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幹不出的奇葩事。”
楊綿綿說着,眼睛突然亮了幾個度,拉住姜有魚胳膊,偷偷瞄了眼桌上其他人的動靜,見沒人注意到她倆才壓着聲音八卦,“姐姐,你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
姜有魚可不想說她剛分手不久,然楊綿綿跟個話簍子似的,分享欲強烈,不等她開口就自顧自地說,“都說男人像是一捧野火,難以馴化,可我不覺得,這男人啊,一旦墜入愛河,火星子都沒了,不用你馴化,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攻略了。”
姜有魚失笑,“你看起來很有經驗。”
楊綿綿噜噜嘴,看到從屋内出來,正朝這頭走來的莊耀,“那是當然,我博覽群書,什麼樣的愛情沒見過?姐姐,你有過男人嗎?”
姜有魚冒出問号,總覺得楊綿綿不懷好意,但還是鎮定回答,“有交過男朋友的。”
“我的意思是,你們睡過嗎?”楊綿綿懶洋洋地問,似乎并不覺得她問的問題很私密。
姜有魚的眼神開始亂飄,楊綿綿問得太直接了,她都沒心理準備。
楊綿綿看她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有些驚訝,“不是吧,你玩純愛?”
姜有魚忽然覺得坐到楊綿綿身邊就是錯誤,她要是知道楊綿綿這麼彪,絕對坐得遠遠的。
“那你可得小心了,有耐心跟你玩純愛的男人,絕對是個白切黑,這種人前戲都很長。”
姜有魚如坐針氈,“……”
誰來把這個老司機帶走,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許是老天爺都可憐她的處境,旁邊有一桌鬧了起來,引得衆人齊齊觀望。
“色狼!盯着人家姑娘看!我打死你!”
一個老爺子抄起掃帚氣勢沖沖地踢開椅子,姿勢十分彪悍,雙臂揮高,掃帚帶着狂風拍到桌面,把坐着的黑衣男生吓得原地蹦高三尺,碗筷哐啷掉一地,畫面十分震撼。
姜有魚扭頭望過去的時候,老爺子正罵罵咧咧地舉着掃帚狂追那個男生,足下生風,身手矯健,如果不是花白的頭發,沒人會相信這是一個七老八十的小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