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姜老師這麼幽默。”莊耀笑了。
姜有魚挑眉,“你覺得我很嚴肅?談合作時,我記得我會發表情包調節氣氛的。反倒是你,一直跟我打官腔,我覺得你才是嚴肅的那位。”
莊耀聞言擡起頭,淡淡的目光在她淨白的臉上掠過,眸光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須臾才抿唇輕笑一聲,“看來我們需要多多交流,減少誤會。”
晚飯過後,莊耀帶着姜有魚和李伯伯去了提前安排好的套房。
房間清掃得很幹淨,洗漱用品配備齊全,拉開窗簾可以看到整個景區的風貌,隻是到了夜晚,景區燈光稀疏,黑黢黢的一片沒什麼好看的。
收拾好衣物,洗完澡換上睡衣,姜有魚癱倒在床,拾過手機翻看微信,白天忙着趕路和應酬,閑下來才看到周譽生回過來的消息。
聊天界面裡,周三歲發了好多美食打卡照片,背景是富麗堂皇的宴客廳,應該是在周叔叔的生日宴上拍的。
看樣子玩得挺開心,她就不一樣了,颠簸一天,晚上沒胃口,飯沒吃多少,到現在胃裡還是難受。
早知道放幾包零食到行李箱了,晚飯時候胃口缺缺,到了深夜反而餓起來了,關鍵該死的周三歲還給她發這麼多美食打卡,隔着屏幕她仿佛都能嗅到香味,饑餓感更加明顯。
姜有魚一邊按揉肚子一邊查閱照片,口齒生津,饞蟲一隻隻往外冒。
都怪周譽生!
姜有魚霸道起來簡直蠻不講理,沒有任何理由,反正她心裡是不平衡了,就要把氣撒到周譽生頭上,指尖一動,發了語音通話過去。
等了半分鐘對方才慢吞吞地接通語音,卻沒說話,隻聽到一些細小的聲響,斷斷續續的,分辨不出對方在幹什麼。
接着,撕拉一聲清晰的動靜傳來,周譽生低沉的聲音才響起,“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十二點,大半夜不睡覺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裝啞巴?”
“都怪你!”
姜有魚佯裝生氣地叱完,手機裡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靜,對方似乎連喘息都收得一幹二淨。
又是好久都沒回應。
姜有魚開始覺得對方有些不對勁,收起了撒潑的念想,輕聲問,“你在幹什麼?”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傳來,平靜之後才聽到周譽生的歎息聲,有些無奈,“我的姑奶奶,深更半夜的,你知道你一句‘都怪你’會引發什麼嚴重的後果嗎?”
“比如?”
“我會做噩夢,夢到你拿刀砍我。”
姜有魚默了三秒,嘟囔道,“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可怕。”
男生意味不明的笑音讓姜有魚心虛,“好吧,我确實不該這麼晚打擾你,就忙完了看到你發的照片,實在是餓…”
“沒吃晚飯嗎?”男生的語氣有些焦急,全然沒了開玩笑的意思。
姜有魚老實交代,“是啊,一整天都在自我搬運中,我的胃終于報複我了。”
“你在哪裡?附近沒有商店麼?”周譽生忽然嚴肅起來,“不要空腹睡覺,至少得吃點。”
不知怎的,聽到周譽生關切的聲音,姜有魚鼻尖莫名發酸,胸腔裡泛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深呼吸一口,壓下那股難以捉摸的情緒,悶聲說,“我在莆城,之前接了一個宣傳片的拍攝項目,今天晚上剛到景區。要不是白天忙,我不至于這麼晚才看到你的消息,然後腦子一抽發語音打擾你清夢,也沒想到你真的會接…”
電話另一頭安靜了十幾秒,凝重的口吻變得溫和,帶着柔柔的安撫意味,“你離我這麼遠,我一時半會也飛不過來啊。住的酒店麼?要不下樓看看有沒有自助販賣機之類的?”
“沒讓你飛過來。”
姜有魚揉揉鼻尖,周譽生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進酒店的時候她在一樓大廳看到過販賣機,裡面應該有零食之類的。
她眼睛一亮,立馬穿上拖鞋,拿起房卡就往樓下小跑而去。
周譽生聽到她鬧出的動靜,好笑道,“這麼笨?還要人說才想起來?”
“你才笨!”
姜有魚怼他,“不說啦,我去買東西。”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姜有魚就挂斷,饑腸辘辘的肚子催促着她奔向任何可下肚的食物。
時空的另一端,周譽生望着已經黑掉屏幕的手機,等了一會兒,确定對方不會再打過來後才松懈下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頂滑落,慘白如紙的臉色浮現出痛苦神情。
他靠在床頭,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牙關緊緊咬着,悶聲忍受身上的劇痛。
姜有魚打電話來時,他正在處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右手還拿着浸了消毒酒精的棉團,衣襟完全敞開,小腹纏了幾圈紗布,傷口還在冒血,依稀可見血液滲出的紅色。
左肩的刀傷還沒處理,他緩了緩才咬住唇把棉團按上去,血肉撕咬般的銳痛一度讓他險些昏厥過去,渾身都被汗水浸濕,嘴唇止不住發抖。
吭地一聲,明晃晃的匕首被丢在床頭櫃上。
這是他那位親愛的堂哥留下來羞辱他用的,在奢華亮麗的名流宴會上,周朝聖誇贊了他的小侄子,說他天賦異禀,為周氏帶來了嘉美娛樂,是周氏的大功臣。
宴會謝幕後,在他回家的路上,周遠帆喊了幾個同伴把他堵進小巷子裡毆打,原因就是嫉妒周朝聖對他的贊揚。
以周遠帆那群人的三腳貓功夫,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隻是還沒到時機,他不能過早暴露鋒芒,因為他真正忌憚的對手不是周遠帆。
周譽生瞥了眼匕首,眼中蓄積起戾氣,身上的痛在提醒他,終有一日這把匕首會回到他主人身上,至于插在那個部位,他屆時會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