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川仍有顧慮,在他說話前,姜有魚擡手止住他的唇,“你别跟我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這種話,我不會輕易打亂我的生活方式,也不會為了避風頭離開這座城市,更不會背負着不明不白的污名苟且度日,最壞的結果不過是魚死網破。”
她說話時眼神十分堅定,語調有着不容置疑的鄭重和認真,陳向川默聲看她半晌,終是無奈地搖頭輕笑,唇邊挂着苦澀。
姜有魚就是姜有魚,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會堅守自己的選擇,誰都撼動不了。
“我手上确實攥着許多證據,但這些不能放到網上,你能明白嗎?”陳向川捧住姜有魚的雙手,語重心長。
朱炫報複心強,陳向川隻是在直播間撕破他的内幕交易就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此時把證據全部抛出去,面臨的風險不可預知,他不敢去嘗試。
“發給我,我來。”姜有魚擲地有聲。
陳向川心驚,旋即嚴詞拒絕,“不行,這樣做太冒險了。”
“現在還有其他辦法嗎?”
姜有魚問得陳向川啞口無言,他羞愧地偏開頭,臉頰和耳朵都憋紅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屈服于張秦,把青春和自由交給華盛,任其擺布。
可是如果這樣做,姜有魚絕對不會再要他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既然沒有别的辦法,那就隻能孤注一擲了。”姜有魚神色平靜,眼裡沒有絲毫恐慌和忌憚,“我不希望我們背負着罵名在一起,你把證據都給我吧。”
陳向川的呼吸停了一瞬,他望着姜有魚,她眼中的果敢決絕讓他自慚形穢,穩了穩心神,他深吸一口氣,點頭答應,“好,我給你,但我們必須約法三章,你不能背着我單獨行動。”
姜有魚沒有異議,她的人脈算不上廣博,如果能聯合陳向川的關系,成功率會大大提高。
外面傳來兩道敲門聲,陳母的催促聲響起,“下樓吃飯,菜都要涼了。”
陳向川随口應了聲,目光轉而落在姜有魚身上,忍不住擡手摸摸她的臉頰,“有有,如果我們能度過這一劫,是不是一輩子都分不開了?”
姜有魚心裡沒有底,她不想掃興,含糊地說,“也許吧。”
陳向川笑了笑,手往下牽住她,帶着她起身走出書房。
晚飯的氛圍很是僵冷,三人各懷心思悶頭吃飯,餐具碰撞的聲音尤為響亮。
陳母是第一次見到姜有魚,她清楚自己兒子跟姜有魚的關系,作為男方的母親,她多少得表明點态度,可飯局臨近末尾,陳母都沒對姜有魚發表任何意見。
姜有魚有自知之明,陳母不喜歡她,原因顯而易見,陳向川為她放棄蒸蒸日上的事業,任何一個母親都會心存芥蒂。
吃過晚飯,陳母支開陳向川,領着姜有魚進了廚房,借着洗碗的由頭創造單獨談話的機會。
姜有魚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淌入盥洗池,陳母在旁邊清洗工作台,冷道,“為什麼一定要逼他退圈?”
姜有魚垂低眼睫,手指浸在冰冷的水中,唇色隐隐發白。
陳母很不理解地質問,“我覺得小川已經做得很好了,每個圈子都存在見不得人的潛規則,小川是身不由己。”
說到一半,陳母擱下抹布,按住發疼的太陽穴。“你是小川的初戀,他真的很喜歡你,跟你确定關系後,每回給我打電話都要跟我提起你,說你有多好,要讓我接受你,要把你當成親女兒一樣疼愛。可是,我無法接受一個破壞我兒子前途的女人當兒媳婦。小川他很不快樂,我能感覺得到。”
姜有魚動了動泡在水裡的手,臂膀僵硬地收回,耳邊是陳母的哀怨,“你就不能耐心地等等?等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有能力擺脫華盛的控制後,你們公開關系,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好嗎?”
“小川剛生下來不到一個月,我就跟他爸爸離婚了,我為了他放棄再婚,獨自把他拉扯大。他是個特别懂事的孩子,性子随了我,從小都要強。”
陳母無奈歎息,“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沒有給他争取到良好的教育環境,他十六歲就孤身到城市裡打拼,沒經驗沒學曆,日子過得很艱難,也是一次偶然機會,他在影視城做道具管理員,恰好被導演看中,拉去做了群演。從那以後他就愛上了演戲,他打電話跟我說他想跟電視裡的大明星一樣光彩奪目,想通過自己的演繹塑造出角色的靈魂,并把這份快樂分享給每位觀衆。”
聽到這裡,姜有魚隻覺得心裡萬分沉重壓抑,換位思考一下,她的作為确實不可理喻,陳母不接受才是正常反應。
“你若真心愛他,就别束縛他。”
陳母收回思緒,以一個母親的身份,維護兒子的理想,“要麼放過他,要麼理解他,别再折磨他了。年輕人,這世上根本沒有完美的理想愛情,你要學會迎合現實。”
夜色微涼,慘淡的缺月遙遙地懸挂在高空,習習涼風灌入衣襟,心境受到氛圍的渲染,變得冷清凄涼。
姜有魚在陳向川的陪同下坐進回家的車,車子漸行漸遠,通過後視鏡,陳向川縮小的身影立在道路盡頭,固執地傻站着不動,仿佛這條路沒有轉角的地方,他能一直目送她到天涯海角。
然而路終究是要轉彎的,當車子駛入另一條道路,便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