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輕笑,撚了撚指腹,忍下揩他臉的沖動。
而始終沒有插入話的賀昭,此刻正埋頭搜索如何面對個性鮮明的丈母娘(劃掉),好友的母親。
半個小時紋身結束,連睿廷立即拉過薛三的手比對。他的是兩片虞美人葉子尖對尖環抱,一側有顆綠色的卵圓形花苞。薛三的是彎垂的紅色虞美人與莖稈圍繞成圈。
兩相重疊,一紅一綠,好像虞美人要把花苞吃進去。
“不錯。”連睿廷甚是滿意,握住薛三的後頸親上去。薛三把剛剛那點沖動付諸行動,揉着他的臉,加深親吻。
“咳咳。”賀昭重重咳嗽兩聲,俨然一個怨夫瞪着分開的兩人。
連睿廷聳聳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嘴角噙着笑:“走啦,去接我媽。”
等了大約十來分鐘,阮女士的身影出現在三人視野内。
“囝囝。”阮女士一身黑色長裙外搭駝色大衣,短款黑色馬丁靴,胸前一條長款紫水晶項鍊,深紅色長卷發,拎着行李箱,張開一條胳膊撲進連睿廷懷裡,“想我了嗎?”
連睿廷抱了抱母親,左右貼了下臉,拖腔拖調道:“想~想死了。”
“想我,過年不來看我?”阮女士嗔怪地捶了下他的胸膛。
“怕妨礙你跟爸二人世界。”
“得了,他是來氣我的。”阮女士嘴上嫌棄,神情卻是喜悅,朝旁邊的薛三張開手臂,“小三,想幹媽沒?”
薛三俯身和她完成貼面禮,彎唇道:“想,我過年還提議睿廷去看您呢。”
“好嘛,果然這小子沒良心。”阮女士哼了聲。
連睿廷閑閑瞥了眼薛三,“懶得拆穿你。”
“起因不重要。”
“嗯?這位是?”阮女士沒理會他們的暗言暗語,看向另一邊略顯拘謹的男人。
“阿姨好,我是,”賀昭看了眼連睿廷,停頓幾秒,說:“睿廷的朋友。”
“一起過情人節的朋友?”精通風月的阮女士一眼看出關竅。
“……前任。”賀昭又看了眼連睿廷,别開臉,“前前任。”
阮女士一言難盡地瞥向兒子。
絲毫不覺的連睿廷一臉泰然,搭上賀昭的肩膀拍了拍,“就是好朋友啊,我又沒對象,一起過節有什麼問題嗎?”
“你有理。“阮女士沒再多說,雨露均沾地抱了下賀昭,“走吧,我都餓了,飛機上的早餐真難吃。”
“我訂了餐廳,不知道合不合阿姨的口味?”賀昭下意識想去拿阮女士的行李箱,發現已經在薛三手裡,當即占牢阮女士一側的位置。
薛三:“……”無聊。
阮女士久未回國,不太想在包廂裡用餐,他們臨時換到靠窗的位置。
關于座位,連睿廷自然和母親坐同一側,對面一排,誰坐外面,薛三和賀昭眼神交鋒了幾秒,終是薛三坐在外頭,正對着連睿廷。
時值中午,周末加上情人節,街道人來人往,車輛絡繹不絕,喧嚣透過玻璃鑽了些許進來。
阮女士含笑望向窗外,絕美又極具風情的面容吸引了不少注目。一會她轉過頭,看了看兒子,視線落在賀昭身上,注意到他不自覺挺直腰杆,忍俊不禁:“小賀原本計劃和囝囝去做什麼?”
“看電影。”賀昭老實答。
“那介意阿姨一起嗎?”
“當然不介意,您有什麼偏好嗎?”
“隻要不是國外大片都行,我快看吐了,每次約會都是那幾部。”
“……好的。”
“您——”
“連睿廷!”
連睿廷剛吐出一個字,就被一聲不大不小的怒吼打斷。隻見腫着眼的周瑛,滿臉怨憤地走到他桌前,掃視在桌幾人,深吸口氣,忿忿道:“你憑什麼單方面說分手,憑什麼第二天就和男男女女搞一起,你有沒有心啊?”
四人同時靜止好半天,薛三看也沒看周瑛,語氣冷淡:“這位是睿廷的母親。”
周瑛臉色驟變,身形一晃,肉眼可見的慌亂,抓住桌沿,看向阮女士,顫抖地說:“阿阿姨,不好意思,我不是那個意思。”
賀昭嗤笑一聲。
連睿廷讓服務員搬來椅子,安撫周瑛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輕聲說:“分手不需要同意。”
“嗯。”阮女士贊同地點點頭。
被以同樣理由打發的賀昭看了眼她,默默低下頭,好一個一脈相承。
“可是,可是為什麼啊?”周瑛憤憤難平,緊抓桌沿的手開始泛白,眼眶濕潤,“因為我配不上你嗎?我不能跟你那些人上人朋友一起玩,你就随便把我當皮球踢出局嗎?那你為什麼要來撩撥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這樣的身份嗎,你随便一餐飯就是我幾個月的工資,你明知道啊,你真的愛過我嗎?愛我為什麼不能理解我,為什麼不能站在我身邊?”
這一番充滿情緒的話,招來不少目光。薛三和賀昭的臉難得一緻的陰沉,正欲反駁,隔壁餐桌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先開了口。
“月亮高懸才是月亮,你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月亮,卻妄圖把月亮拉下高台,變成随處可見的路燈,你又真的愛他嗎?如果你的愛足夠深,就應該努力做攀雲梯,成為他身邊的星和雲。确實,做攀雲梯很難,拉下月亮卻隻需要一個愛字。自己愛得如此淺薄,還要以愛的名義綁架對方,真夠為人不恥。”
男人話畢,無視其他四人的目光,注視連睿廷,莞爾道:“抱歉,無意偷聽,這位先生太激動了,聽着有感而發,打擾了。”
他叫來服務員,單獨給連睿廷點了一道草莓冰淇淋,站起來微微欠身,離開位置。
連睿廷眯着眼望向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這人有點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