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起的腿就像山巒,溫蘭殊在山谷間逡巡盤桓,等到蕭遙釋放後溯遊而上,用袖子抹了抹嘴,白袷的領子開得更低了。蕭遙怕對方着涼,把錦被披在溫蘭殊身上。
赤紅蓋在一抹皎白上,溫蘭殊上下活動。這場景太震撼了,蕭遙此前從未想過,他想記住,把溫蘭殊泛着淚花和霞光的面孔、微微痙攣的身軀、因為被侵犯所以痛苦與愉悅兼具的表情記在心上……他比坐擁無邊江山的皇帝還幸福。
不過蕭遙終究克制了,他不忍心溫蘭殊太勞累,最終抱着溫蘭殊沉沉睡去。
天快明,意識朦胧的時候,他輕拂了對方光可鑒人的烏發。
溫蘭殊趴着淺眠,呼吸聲沉穩,他手腕内側的那道傷疤蚯蚓那麼粗,皮肉被縫合起來,和線愈合的痕迹配合起來活像條蜈蚣。
他也有一道疤,不過是在外側,是被丹鼎活生生灼得,沒有好起來,像一大片苔藓。
溫蘭殊忽然呼吸加重,深吸了口,轉過身來抱着蕭遙,半夢半醒,蕭遙把溫蘭殊往自己胸前一摁,溫蘭殊便能枕着他的頸。
“阿九。”溫蘭殊像是睡夢呓語,格外撩人。
“我以為你忘了我。”
“以後可以叫你阿九麼。”溫蘭殊蹭了蹭蕭遙的下巴。
“可以,你叫我什麼都可以。反正我的名字,也是因你而來。”蕭遙摩了摩溫蘭殊的發頂,他似乎很喜歡這麼做,“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
“唔……第一次的時候吧。”
“那麼早?!”
溫蘭殊哭笑不得,“我有那麼遲鈍嘛。”
蕭遙很想說是的,不過隻要溫蘭殊對他很敏感就足夠了,“怎樣,累不累啊,用不用我給你捏捏肩捏捏腿,今兒可是重陽競射,你那表侄一箭射出個大将軍,你不得也試試看?”
“哎,再說吧,人算不如天算。”提及此,溫蘭殊又怅惘起來。現在蕭遙可以不在乎他那幾日夜不歸宿,以後呢?這些天李昇給他找了好多事,要不是他昨天說要回家準備重陽大典,估計李昇都不會放他出來。
關鍵是李昇還真有事,台閣關于各地的奏報,以及關于平戎軍的安置。他不笨,有些事情學上幾次就能起草,韓粲原本頗有微詞,不過看他寫了幾封奏疏還不錯,就把他當下手了,溫行向來嚴肅,不發一語,還是以職務相稱。
如此一來,侍禦史竟能過問政事堂事務,在旁人看來就是走皇帝那邊,跟漢哀帝的董賢似的。倒也有幾個同僚,不管那麼多,就想着跟他聯絡,所以昨晚才會貿然邀請他去酒樓。
蕭遙也敏銳意識到了這些,不知道溫蘭殊是什麼想法,也不敢貿然戳破,二人很好地守着那層窗戶紙。
“你家紅線那次跟郡公一起聊天呢,兩個人聊得還挺投機。”
溫蘭殊不禁想起那天柳度說要登門拜訪,可是他沒能回成家,原想道歉的,現在看來不必,“哦?那就好,我還想着沒能在家,得找郡公解釋解釋。”
蕭遙若有所思,“我覺得吧,子馥,他可能不是找你的。”
溫蘭殊氣不打一處來,“是啊,我覺得是找你的。”
蕭遙:“?”
“你看,他知道你常來我這兒,你倆順路,剛好能看見你,還能還東西,不是一舉兩得?”
不是……蕭遙仔細想想,他跟柳度也沒什麼吧?但是他轉念一想——
溫蘭殊在吃醋!
包括昨天,雖然他貿然離席,可是在他離席前,溫蘭殊早先他一步離了席,那表情絕對算不上是高興。妒婦吃醋是提刀趕來那雙眼欻欻欻能把人活吃了,但溫蘭殊的吃醋要細品!細品!不然根本察覺不到!
這是鈍刀子,是溫水,如果察覺不到,就是鈍刀子割肉,溫水煮青蛙!
蕭某人竊喜,雖然接下來就是早飯的時候,原本泡好的湯餅裡多了一勺醋,還是河東老陳醋。
溫蘭殊旁若無人吃着,蕭遙夾起胡麻餅,蘸了蘸湯汁,心滿意足又略帶陶醉,整個人笑得像個傻子,搞得溫蘭殊不知道這厮在幹什麼。
我放的是醋,不是曼陀羅或者南诏菌子吧?
溫蘭殊簡直沒眼看,自己吃完後就匆忙下台階,準備牽馬,這次可不能牽錯了,上次牽了匹禁軍的馬,差點被聰明的大表侄看穿,這次要直接面聖、見溫行,想着想着,他就有點心不在焉,啪唧——
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走太快了,全然忘了昨晚那一場酣暢淋漓過後,還沒緩過勁兒來,雙腿還是浮着的。他雙手撐着地,鵝黃的袍擺綻開,在磚石地上猶如一朵蓮花盛開。
他幽怨地看着罪魁禍首,而罪魁禍首這會兒笑得更起勁兒了,慢悠悠從堂屋走出,下台階單膝跪地,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跑那麼快做什麼,每次偷情都這樣,一溜煙跑了。”蕭遙湊近,二人額頭貼着額頭,“這次跟我一起去,就說……你找我學箭。”
溫蘭殊有恃無恐,貼近蕭遙的耳朵,攝人心魄,容光煥發,“可以啊,我倒是好奇,這些年你怎麼練出如此利索的嘴皮子?阿九——”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像是在誘引。這聲阿九就像是擊入湖面的石子,引起軒然大波,蕭遙馬上掐了把溫蘭殊的大腿,二人此刻繞過堂屋已經到了後院。
“比不上子馥你牙尖嘴利呢,昨兒可把我折騰得夠嗆。”蕭遙把溫蘭殊放下,将其逼近牆面,緊接着又是好一番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