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想起來還是太過瘋狂,雖然溫蘭殊穿上褲子就有翻臉不認人的趨向,推诿說都是丹毒的原因,因為丹毒所以忽然會畏懼,對,就是這樣。
蕭遙則支着下巴,在做好的一衆餐食前一臉“我看你繼續胡說”的表情,“是嗎,你昨晚叫我啥來着,可真是負心薄幸,果然你們文人就是壞,逛青樓寫詩把人家妓女唬得一愣一愣事後翻臉不認人,還說是自己堅定讀書的心思,抵抗尤物誘惑,好賴話都給你說齊了。”
溫蘭殊雖然嘴硬,不過飯還是要吃的。他趿拉着鞋子跑到屋檐下的水道旁漱口,衣衫不整,上面還有一些難以言說的痕迹,沒辦法,隻能去一旁的架子上換新衣服,好在他聰明,出來的時候多帶了幾件貼身的白袷。
他背對着蕭遙收拾四處散落的衣服,倆人隔了道屏風,影影綽綽看不大清。旁邊的桌案上有個菱花鏡,他照了照自己身上,還好蕭遙有分寸,沒留在脖子上或者其他地方,而且圓領袍本來領子就高,能遮掩些。
隻是耳根下面好像有點兒淤青?他拼命揉着那團淤青,心想這蕭遙還真是會折磨人。
“子馥,你怎麼還不來吃飯啊?”蕭遙等不及了,直接起身走過來,攔腰把溫蘭殊抱起,抱着溫蘭殊來到了屋内用飯的地方。
聶柯這會兒剛好提着隻螃蟹走過來,看到這一幕恨不得自戳雙目,最後裝作啥也沒看見掉頭就走。
“你走什麼?”蕭遙志得意滿,就想炫耀,溫蘭殊掙脫着想要下來,“我還沒找你問罪,你昨晚去哪兒了?把你家主子留在佛寺,差點被燒死你知道麼!”
聶柯欲哭無淚,“主子啊,中郎将啊,你冤枉我啊,我昨晚連夜飛奔回京去皇城把主子的文牒交給了陛下,金吾衛沒看清我還以為我是什麼毛賊,一堆刀槍劍戟在下面等着我呢,一看是我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我又連夜回到渭南,在早市買了個大螃蟹,就想着主子體熱,說不定能中午拿來對沖一下,我這麼費心費力,隻恨沒有三頭六臂這才讓主子身陷險境,我這就一柱子撞死,不掃你們的興了!”
說罷裝模作樣就要往廊柱下撞。
蕭遙:“……”
溫蘭殊有點擔心,捶着蕭遙的肩膀,“你放我下來,别拿人家開涮了!小柯,你别……”
“诶好嘞。”聶柯以懸崖勒馬之勢笑眯眯地回過身來,踱步從廊下經由前庭來到了屋檐下,手裡的螃蟹還在掙紮着,被草繩死死捆縛住,動彈不得,“中郎将你興緻真好,這大早上的……”
“你廢話比我還多。”蕭遙不悅,“自己去齋堂打飯去,這是我做的,你想吃我做的飯?”
聶柯:“……”
眼看聶柯快哭了,溫蘭殊擺擺手,“他辛苦了一天也不容易,你就讓他吃口熱乎的吧。”
蕭遙抱着雙臂,盛氣淩人,無形之中給聶柯帶來了壓迫感。聶柯也說不清楚哪裡害怕,可就是看到蕭遙就如芒在背,膽戰心驚。
溫蘭殊問:“你怎麼了?吃飯都不會了?”
“餓死他個慫貨。”蕭遙白了聶柯一眼,推開溫蘭殊往聶柯盤子裡夾菜的手,“千字文不會,軍紀不知道,整天和禁軍裡的兄弟鬼混,現在是賣慘呢,子馥你不用理他。”
“中郎将你這麼說我可就得說道說道……”
蕭遙豎起掌刀,聶柯立馬如同老鼠見了貓,頭縮到兩肩之間。
“好好吃飯,你這是做什麼?”溫蘭殊不喜歡這麼緊繃的氛圍,“你們有什麼過節?”
“沒有!沒有過節……”聶柯真的要哭出來了,“是我沒能體會中郎将的苦心,屢次冒犯中郎将,然後違背軍紀,說了幾句中郎将的壞話!中郎将能不計前嫌按時給我發放俸祿并舉薦我去潛淵衛對我有再造之恩!我銘感五内,此生難以償還!”
蕭遙不語,溫蘭殊拉着蕭遙的衣袖,“你怎麼把人家吓成這樣?”
聶柯舉手,“這是可以說的嗎?”
“啊,可以可以。”溫蘭殊瞪了蕭遙一眼。
“算了。”聶柯又慫了下去,怎麼會在這兒碰見蕭遙啊!原本以為調去潛淵衛算是和這個老上司告别,山高路遠再也不見,誰知道回旋镖來得這麼快!
蕭遙挑了挑眉,“子馥,以後你再這樣,會明白‘慈母多敗兒’的道理。”
溫蘭殊:“?”
一頓飯吃得如同打仗,聶柯眼巴巴看着面前籠屜裡的包子,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最終溫蘭殊于心不忍,給他多夾了幾塊,兩人吃完,聶柯主動表示要起來洗碗,這種環境還是趕緊跑吧!
溫蘭殊于是問蕭遙:“他跟你有什麼過節?”
“哦,他啊。以前是我麾下的一個兵,我訓過他。禁軍的兵大多家裡殷實,所以很多連弓都拉不開,有些幹脆是窮苦人頂替過來的。我說你們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戰場有多可怕,以後叛軍再過來,你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是去送死。其實我定的任務也不多,也就射箭跑步騎馬打拳,加起來很輕松啊,他們就是受不了,尤其是這個聶柯!說我這麼兇活該沒媳婦。”
溫蘭殊:“……”
“我嘛,現在也不跟他計較了,後來潛淵衛過來找人,我就把他推了過去,這人的腿上功夫了得,竄起來可快了,不過還是沒我快……啊不對,不是那個意思,然後我就把這活瘟神送走了。”
“那你也沒跟他結仇啊。”
蕭遙不置可否,“沒必要,幫個忙順水人情。”
“順水人情麼,那還挺好的。這人我看着也不錯,至少……”
蕭遙蓦地按着溫蘭殊的脖頸,深深一吻,這個吻比昨天更暴虐,像是在印證着什麼,确定對方還在,比昨天少了幾分虔誠和熱切,男子的占有欲居多——盡管蕭遙昨晚難以置信,為了确認溫蘭殊确實需要自己,有很多不合儀軌的舉動,溫蘭殊也都允許了。
溫蘭殊縱容他,輕輕籠上了他的背,在唇齒分離的時候也咬了口蕭遙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