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吻得很深，肖雨亦很忘情。在大腦空白前的最後一秒，她想就這樣吧，這輩子就這樣吧。四舍五入就是她和蘇陽已經結婚了，就算她的結局注定是監牢，就算她一生潦倒，就算是現在讓她去死，如此也值得了。

直到聽到蘇陽在她的耳邊問：“還好嗎？”

肖雨才狠狠恍惚了一下，脫體的靈魂重新回到身體裡，空白的大腦重又恢複了運轉。

蘇陽的唇已經離開了她的，卻沒有離開太遠，兩個人之間隻隔着一拳的距離，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蘇陽捧着肖雨的臉，不放過每一寸地打量她，似是要把她的任何不适都收入眼中：“你剛才臉色很難看。”

肖雨笑笑，閉着眼睛輕蹭着她的掌心：“我沒事的，别擔心。”

蘇陽被她蹭得動情，又忍不住湊過去，輕啄她的唇角。肖雨下意識地環住了她的脖頸，已經開始憧憬與她深吻的感覺。

蘇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幾絲尴尬：“那個……這屋裡應該有監控。”

肖雨瞪圓了眼睛，下一秒就把蘇陽推出老遠，臉漲得通紅。

蘇陽揪巴了一張小臉兒：“蕭老師，你不能這樣，用完我你就推開我！你剛剛明明很享受，還——”

“閉嘴！”肖雨丢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腦袋裡都嗡嗡的，話說這屋裡的監控不會連聲音也錄進去了吧？這裡可是H銀行負責人的辦公室啊！她們還是在辦理這麼重要的業務，按照最普通的商業邏輯，也是得有監控保證，傑瑞才敢離開回避吧？

肖雨捂着紅燙的臉，好想找個地縫兒鑽了——

她剛才還回吻來着是吧？她剛才還摟緊了蘇陽的脖頸來着對吧？

肖雨的太陽穴砰砰直跳，她現在是真的很想死一死，囧的。

後來傑瑞引着肖雨去錄入指紋以及複制保險櫃鑰匙的時候，肖雨總覺得他在悄悄笑自己。肖雨一邊走，一邊抓過蘇陽的手。蘇陽以為她想牽着自己的手走路，剛才自己牽她都被她賭氣甩開，蘇陽以為她終于消氣了。結果根本不是，肖雨尋到蘇陽的手，就掐住了蘇陽的手腕，手指一擰，蘇陽痛苦面具。

肖雨拿餘光瞄她，看到她疼，心裡有些解氣又有些舍不得，丢開她的手，自顧自快步朝前走。

蘇陽：“诶你……”

趕緊噔噔噔地攆上去。

肖雨核對完指紋和鑰匙，最後把保險櫃的門重新鎖上的時候，湯姆剛好趕到。一同來的，還有小周。

鑒于那部著名動畫片在肖雨腦中留下的不靠譜印象，肖雨以為“湯姆”會和那隻貓一樣，是一個看起來嚴肅、實際上滑稽的中年男人，事實上根本不是。湯姆是個女人，還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嚴肅是真的嚴肅，尤其配上她的穿搭——

煙灰色行政套裝，白色襯衫，深色公文包，一絲不苟盤起的黑色長發，以及素顔，沒有任何裝飾品的耳朵和脖頸……

任何看到她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人是來辦公的”，而絕不會首先意識到“這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人”。

說實話，肖雨看到湯姆，啊不，趙律師的第一眼，就很欣賞她。

這個世界說到底還是男權世界，男人是所謂的“第一性”，而女人在他們的眼中，更像是某種附庸和點綴。甚至在許多女人的眼中，“男人的評價”才是她們真正在意的評價，得到男人的好評就如同給了她們無上的褒獎。比如男人說女人出門就應該化妝，不然就是對别人的不尊重；再比如男人說出席正式場合女人應該穿裙裝，不然就是不遵守社交禮儀……那麼請問，既然男人那麼懂規矩，怎麼不見他們哪一個出門穿裙子呢？怎麼化妝的男人在他們的口中就是娘們唧唧呢？

原本就是修飾自我、我喜歡則做不喜歡則不做的事，落在他們的口中就變成了“女人就該如何如何”，甚至延伸出了“照顧丈夫和孩子是女人應該應分的””男主外女主内“等等，說到底不過就是幾千年的男權社會對女性群體的PUA罷了。偏偏有太多女人活在水深火熱中尚不自知，還踩着比自己過得更慘的女人的血與淚，做男權社會的伥鬼。

肖雨喜歡趙律師周身散發出來的專業感，以及那種模糊了男女邊界的感覺。肖雨自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男權社會的受害者，雖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無奈在哪裡，但命運迫着她不得不這樣做。所以在看到同樣身為年輕女人，卻可以超脫出來的趙律師的時候，肖雨的眼前一亮。哪怕隻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能夠實現她理想的人，也會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的。

“好久不見，趙律。”蘇陽主動與趙律師握手，明顯很尊重趙律師。

能夠被蘇陽這般認可的人，肖雨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看向趙律師的眼神中就更添了幾分笑意。

在場的人，包括蘇陽在内，都注意到了肖雨笑意的加深。蘇陽暗自皺眉，趙律師依舊面無表情：“你好，蘇總。”

傑瑞在旁邊不怕死地嘻嘻笑：“我親愛的湯姆，你都沒有注意到陽身邊這位漂亮的姑娘嗎？”

趙律師沒言語。

傑瑞見慣了她的冰塊臉，一點兒都不害怕，還很有點兒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意思，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蘇陽怎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