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外國人,傑瑞的漢語說得那叫一個字正腔圓。肖雨發現他不僅漢語說得标準,對中國的禮節人情也是門清,俨然就是一個中國通。而且他顯然和蘇陽挺熟的樣子。如果真如蘇陽所說,她隻是來找傑瑞“辦業務”,那麼是不是意味着,蘇陽在H銀行是一位很重要的客戶?
肖雨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小老師,她也是在商界浸潤了多年的,不敢說把這個圈子摸透,也是懂得一些門道的。說到底,商圈就是個名利圈,利益為先,名為利服務。這個圈子裡的人都很現實,真正的朋友不是沒有,但如果有人抱着想在這個圈子裡純粹地交朋友的想法,那就很幼稚了。就肖雨的感受而言,在這個圈子裡能做朋友的兩個人,志趣相投自然不假,但利益相關才是最底層的邏輯,才是真正将兩個人牽扯在一處的緣由。
肖雨暗自琢磨像傑瑞這樣級别的,年薪待遇大概是多少,而能讓傑瑞如此盡心竭力地熱情服務的那個人——蘇陽,她的身價又是多少?
肖雨從不曾惦記過蘇陽的錢,她隻是覺得這種感覺很陌生:抛卻兩個人的過往,以及蘇陽對她的癡纏,蘇陽這個人,她好像真的不認識。這個人其實她無比熟悉,更是已經與她有了肌膚之親的人,是真正的枕邊人,但這個人的名字更像是隻存在于财經新聞,或是熱搜裡面的人物,與“成功”“耀眼”等等詞彙相伴出現
而現在,就是這樣一個讓肖雨屢次産生“遙不可及”的感覺的人,正湊在她的耳邊問她:“你不想和我領證嗎?”
不想嗎?不敢想。
肖雨連“和蘇陽在一起”這件事,都認定是奢求,更不要說……她輕輕吸氣,才勉強将心底的悸動以及不安強行壓下。
“你不辦業務了?”肖雨努力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鄭重而輕松,就像在提醒身邊人别顧着開玩笑而忘記了正事。
蘇陽霎了霎眼,似在忖度她的心思,最終說道:“我想,很想。”
肖雨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狂亂。她自然是聽懂了蘇陽的意思——
我想和你結婚,很想。
幸好,蘇陽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轉向了傑瑞:“我們現在可以去看保險櫃了嗎?”
傑瑞字正腔圓地回了一句:“當然。”
不過,他也沒忘了沖蘇陽擠了擠眼睛,那意思仿佛在說“你的女神好像還沒有完全接受你”。
蘇陽有些怄火,臉上的神情嚴肅:“湯姆還沒到嗎?”
肖雨挑眉,心說還真有湯姆啊!
傑瑞頗有興緻地擡腕看了看手表:“我想他得在你關完保險櫃之後來。你知道的,陽,湯姆一直是一個守時到古闆的人。”
蘇陽笑笑,未置可否,拉着肖雨起身:“走吧。”
肖雨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湯姆”是什麼人物,聽那意思那個湯姆一會兒會來和蘇陽辦另一項業務。而現在……肖雨不由得困惑,所謂的“保險櫃”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肖雨選擇了沉默,仍由蘇陽牽了自己的手,傑瑞在前面帶路……這是肖雨第一次看到銀行的保險櫃。
很多銀行都有保險櫃業務,也就是基于本行的聲譽和能力,将銀行内的保險櫃租給特定的客戶,用于保存貴重的物品,或是對于客戶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并收取相應的租金。肖雨前東家的某位高管就曾說他老婆祖傳的幾件珠寶保存在某銀行的保險櫃裡,還有一位經理因為怕他前妻回來搶房子,把自家房産證藏在了銀行保險櫃裡……肖雨其實挺想告訴他房産證是可以拿着身份證重新辦的,至于那位高管老婆祖傳的珠寶,因為被他挂在嘴邊炫耀太多次了,肖雨這個不經常和他打交道的都聽過不少于五次,所以她對于那些珠寶的真實性很是存疑。
而當蘇陽用指紋和鑰匙打開屬于她的保險櫃的時候,肖雨絲毫不懷疑其真實性。那個保險櫃也比她想象中的大得多,而那個被取出來的東西……是一個扁平的、A4紙大小的箱子。
肖雨暗自猜測這裡面裝的是什麼。金條?還是支票?總不能是現金吧?這麼薄,能存幾張現金?還不如直接存銀行賬戶裡呢。
蘇陽并沒有急着打開那個箱子,而是向傑瑞道:“去辦業務吧。”
傑瑞的辦公室裡,他拿出一個文件袋,裡面是早已經準備好的材料,遞給蘇陽。
蘇陽接過,将材料一頁一頁地翻過,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好,才說:“沒問題,簽吧。”
肖雨還在大腦放空中,突然面前的桌上被推過來一沓材料,就是蘇陽剛剛看過的那份,還有傑瑞遞過來的一支簽字筆。
肖雨:“?”
她以為她隻是個陪蘇陽來的,怎麼還有需要她做的事?
傑瑞體貼地将簽字筆的筆帽取下,雙手捧給她,微笑得體:“蕭女士,歡迎您成為本行的尊貴客戶。當然,方便的話,還請把您的身份證給我用一下,我需要複印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