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心裡難受得要命，她想說蘇陽你都不問問我剛才和誰聊天，都聊了什麼嗎？你都不計較我剛才那麼對待你，連一個破手機都比你重要嗎？你真的什麼都不在意嗎？你都不圖回報的嗎？你是不是傻啊！你的書都念到哪兒去了？你這樣在意一個人都不管不顧的，将來該怎麼辦啊？！

蘇陽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肖雨牽住了手腕。

蘇陽：“再等等，很快就結束了。”

說着又嘻嘻笑：“我覺得我還挺有這方面的天賦的。等我要是失業了，我也來幹護工，就是我體力有限，以後我得沒事兒泡泡健身房，梁元就嫌棄我體力差，其實她也沒比我強多少……”

“别按了。”肖雨覺得自己繼續任由蘇陽這樣下去，都是造孽。

她用力扯開蘇陽按在薄被上的手，替她把袖口放下。蘇陽襯衫袖口的袖扣是兩枚金色的小兔子頭，應該是鍍金的。肖雨再次被刺痛了眼睛，這樣精緻的蘇陽，卻為了自己做這種粗重的活計。她拉着蘇陽去衛生間，就着流水，用洗手液一遍一遍地搓蘇陽的雙手。唯有如此，她才覺得蘇陽沒被玷污得厲害。

蘇陽并不遲鈍，怎麼會看出來肖雨的不對勁兒？

“好了，蕭老師，已經洗幹淨了，”蘇陽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平和，“我自己可以的。”

肖雨的樣子看起來馬上就要碎了，蘇陽不敢再在她的身上添加哪怕一點點重量。

而肖雨則格外地固執，她不允許蘇陽自己洗手，親自洗幹淨了蘇陽的手，又親自用紙巾擦淨水。

“走吧。”肖雨洗幹淨了自己的手，關了病房的燈和門。

她的聲音那麼平靜，平靜得讓蘇陽反而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去哪兒？”

肖雨仍是牽着蘇陽的手，就像怕蘇陽突然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你不是餓了嗎？去吃點兒東西。”

蘇陽垂眸看看兩個人相牽的手，其實更像是肖雨不舍地主動牽着她。

“你想吃什麼？”她問肖雨，心裡琢磨着這附近有什麼可吃的東西。

“去我家。”肖雨的聲音很淡。

卻像是一個炸雷炸響在了蘇陽的頭頂：“啥？！”

肖雨沒有給出任何解釋，依舊是那樣淡淡的：“走吧。”

蘇陽是真覺得很有些驚悚了。出租車上，她一直偷瞄肖雨，想從肖雨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可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不過，能去肖雨家這件事本身，就足以讓蘇陽驚喜萬分了。她以為肖雨仍是對她戒心滿滿，或者說不願意讓她闖入自己的生活，畢竟知道了一個人的住處，不，應該說親自造訪一個人的住處這件事，就已經意味着親密關系的開始了。

蘇陽于是決定不再多問，問得多了，萬一蕭老師一生氣不帶她去她家了，可不就是得不償失？

出租車停在了一片老舊小區的前面。蘇陽仍舊是搶着付了車費，肖雨由着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她這樣做。

下了車，蘇陽發現這裡距離BVC挺遠的。以肖雨的風格，上下班打車是不可能的，那也就意味着，肖雨每天得坐三站的公交到地鐵站，然後坐半小時的地鐵，再走十分鐘的路程，才能到公司。每天光花在路上的交通時間早晚就各得一個多小時。而這裡唯一的優點就是房租便宜，畢竟遠離市中心。

想到肖雨每天的奔波，蘇陽就心疼：“你搬來和我一起住吧，我那個小公寓在市中心，每天我們可以一起上下班——”

肖雨卻像是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麼：“我家在3棟3單元303，四個3，記住了嗎？”

蘇陽“啊？”了一聲，不明所以。

突然福至心靈，就笑得開懷了：“你是怕我以後來找不到你家嗎？不用那麼麻煩，你搬去我那兒，把這個房子退了，咱也就不用多花一份錢了。”

肖雨沒應，而是自顧自繼續說道：“3棟3單元303，很好記的。你要記住了。”

蘇陽：“……”

肖雨就不再說話了，拉着蘇陽往小區裡面走。

蘇陽跟着她的腳步，時不時地側眸瞧瞧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

肖雨任由她看，腳步卻一點兒沒停，其實心裡想的是：蘇陽，你一定要記住了，将來不要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