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們的計劃是明天一早回去,準備好裝備,再回這裡勘探,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地方下到下面去。一般來說,江子算他們不能算是專業的土夫子,難免會疏漏一些地方,我們做好萬全的準備,這個是北京城的地下,不可能會比我們之前去的那些墓更兇險的,更何況,這個地方也未必是墓。
我又有一種下墓前般的激動,但是這次并沒有感覺特别沉重,隻是純粹當做一個遊樂項目,之前的探墓大多有牽扯三叔的生死,或者更沉重的命題,而現在輕松很多。
晚上洗好澡,吹幹頭發以後……看着這張單人床重重歎了口氣。
胖子看到我的樣子,朝我努努嘴:“怎麼樣,天真,你自己翻牌子,要不跟我擠一晚。”
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不如還是再開間房吧。
我給接待處打了電話,卻被告知,今天是周五,房間全住滿了,我放下電話無可奈何。這時候悶油瓶從浴室裡走出來,頭發沒有吹幹,正拿着毛巾亂糟糟地擦。
我走過去拿過他的毛巾,讓他坐下來我給他擦頭發,我看着他的頭發道:“小哥,頭發有點長了,回去我給你剪。”
我聽見悶油瓶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的發質很好,露出額頭的樣子讓他看起來更年輕,但是五官确實是淩厲和陡峭的,以至于不熟悉他的人,在他發呆的時候總覺得他在謀劃什麼,可是事實上,他就是喜歡發呆。難以想象,他活了那麼久,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點兒的痕迹。
我輕輕撫過他的眉頭,他擡眼看我,我忽然說:“等我們老了,你可要照顧我和胖子。”
他擡眼看我:“好。”
我繼續給他擦頭發,我忽然想,讓他陪着我們變老,然後死亡,繼續他生命中的告别,對他來說,會不會太殘忍了,也許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和胖子會把他趕走吧,讓他,讓我們,都留下彼此歲月裡年少輕狂的那一面。
那種告别,我有點不敢去想象,我更不敢想象,他再次一個人流浪在這個世界上。
我很想歎氣,但是我忍住了,我露出一個笑容,去浴室放毛巾,轉頭的時候,笑容在我臉上消失,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胖子說要給飄飄打電話,就跑到外面去了,我說胖子你現在怎麼回事啊,打電話還避人了!
我本來還不困,一沾到枕頭就困倦起來,醫生說我最近都會嗜睡,看起來真的是這樣。我朦胧着眼感覺到悶油瓶拉開被子上床,然後伸手把我攬在懷裡,他身上很暖和,我記得我說了句什麼,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感覺的悶油瓶的手輕輕撫摸我的頭,像在哄小朋友睡覺一樣,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讓我覺得安心。
半夜我是被凍醒的,我睡覺的時候容易踢被子,所以一直用很大的被子。民宿裡的被子很小,自然被我踹到了一邊,我揉揉眼睛坐起來,如果悶油瓶在的話,我應該睡的老老實實的。
房間裡空蕩蕩的。
我打開燈,發現我身邊沒人,胖子的床上也沒有人。我怔了怔,随即大怒,這兩個貨,居然趁我睡着了跑出去幹那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說胖子怎麼那麼爽快答應不下地呢,原來跟悶油瓶合計着晚上他倆下地,把我給撇了!
這時候形容我的心情,絕對可以用閨蜜勾引老公這種比喻來形容。我咳嗽了兩聲,把外套穿了起來,看了一眼悶油瓶原本的位置,他的睡衣疊在床上,走的不動聲色。
我想了想也換了衣服,穿上羽絨服,從包裡摸出手電——想着萬一出事,我來之前又多放了兩支手電在我自己的包裡,有些東西我一直是随身帶着的,比如豹筋,比如大白狗腿,這些東西不在身邊我總覺得不放心。
拿上這些東西以後,我鎮定了不少,這兩個人敢撇下我下地,找到他們非……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行不行,悶油瓶也不吃這套,那我就……我想了半天發現自己沒有什麼能對付他的招。
不管了,我對自己說,反正先找到他們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