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捂着自己紅腫發燙的臉頰，不願在賞花宴上多待。她這幾年費了無數的心血，才為自己掙了個才女的名頭，若叫人看到她這副模樣，那她這些年的努力豈不是全白費了。

沈清婉指使身邊的丫鬟夏雲去同沈母說了一聲，自己則一路小跑，躲進了停在瑞王府門口的自家馬車。

“清婉，你怎麼了？”

沒過多久，沈夫人也走出了瑞王府，腳步匆匆的朝着自家馬車走去。清婉一向乖巧懂事，今日一反常态的早早離席，叫她這個做母親怎麼能不擔心。

見馬車裡始終沒人應聲，沈夫人不悅的撇了眼一旁的夏雲，這才掀起車簾，上了馬車。

沒多久，馬車内便傳出一聲驚呼。

“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沈棠當時氣急，打的那巴掌用足了全身的力道，是以沈清婉此刻不但臉頰紅通通的一片，還隐約有個巴掌印在那。

沈夫人看着那刺眼的巴掌印，面上的神情一下就變了，眼底黑深深的全是壓抑的怒火，顧忌着女兒還在眼前，她隻得強忍心頭憤怒，柔聲問道：“你告訴娘，是誰傷的你，娘這就去替你讨公道。”

沈清婉聽了，隻嗚嗚地哭着。無論沈夫人問什麼，她都是一個勁的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哭到最後像是傷心到了絕處，她一頭撲進沈夫人的懷中。

沈夫人被她哭的心底像是有針在紮似的，尖銳的痛意彌漫全身，清婉可是她嬌養在手上的明珠，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見沈清婉不願說，沈夫人掀起車簾，對着馬車外面的夏雲問道：“今日是誰傷的小姐？你一五一十的說與我聽。”

“奴……奴婢不知。”夏雲哆哆嗦嗦的開口。

沈夫人的目光當即便像利刃似的，一寸寸刮過夏雲全身。

“看來是清婉平日裡待你們太好了，一個個的連小姐是怎麼受的委屈都不知道，要你們跟着小姐有何用！”

“夫人贖罪！”

夏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垂着頭，眼眶裡蓄滿了淚，滿腹的委屈無處可說。

是小姐打發她去的别處，等她辦完小姐吩咐的事再回去時，她就已經捂着臉，眼眶紅紅的。她人都不在，去哪知道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此刻依偎在沈夫人懷中的沈清婉，并不在意沈夫人對她身邊丫鬟的訓斥，心中憂慮的是其他事。

别看她方才同沈棠吵的時候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這會卻是越想越後怕。

穆将軍可是京中人人都捧着的新貴紅人，若是沈棠回去随便說上幾嘴，穆将軍将今日的事捅到沈逸跟前……

沈清婉想到這，不禁打了個寒顫。

“母親！”沈清婉支起身子，握着沈夫人的手，倉惶開口，“我今日遇上沈棠了，她不但回來了，如今還是穆将軍府上的千金。她……她今日一直揪着孫嬷嬷的事不放，我怕……”

沈清婉一雙水眸中盛滿了恐慌無助，握着沈夫人的手也抖的厲害。

“她若是通過孫嬷嬷查到了什麼，那……”

孫嬷嬷的身份到底是個隐患，若叫人查了出來，不但她讨不着好，連沈夫人都要一道被連累。

“别怕。”沈夫人抱住沈清婉，輕拍她的背安撫道，“萬事都有娘在呢。”

沈夫人輕聲細語的哄着沈清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眼底卻滿是陰霾。

看清婉的這幅模樣，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臉上的傷想必也和沈棠那個假貨脫不開幹系。

将軍府又如何，她總有辦法讓她為此付出代價的。

輕紗帳内，沈棠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

白日裡她雖當場出了胸口的惡氣，但此刻躺在床上仍是越想越覺得不對。

她依稀還記得當年帶着真千金找上門的那老婦人，雖一身的粗布衣衫，但舉止間落落大方，言談間更是條理清晰不卑不亢，便是大戶人人家中也少有這樣的仆人，更遑論當時窮的都揭不開鍋的穆家。

那老婦人有問題，沈棠心中清楚，可京中其他人不知道啊。她們隻會聽信沈府的一家之言，認定那老婦人是穆家的家仆，是看不過自家主人的做法，這才帶着人去了沈府認親。

說不定還會有人贊一句那老婦人的忠勇，卻從不會有人去探究其中的實情究竟如何。

隻要沈府一家咬死了不松口，三娘就永遠都是他人眼中貪圖富貴，故意換了兩個孩子的惡人。

這怎麼能行！

沈棠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身來，她原先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雖明知換子一事充滿了蹊跷，但從未想過要去探尋其中的真相。

可白日裡沈清婉的話突然讓她明白，若不查出換子一事的真相，三娘就要永遠背負莫須有的罪名，要承受旁人對此的指指點點。

黑暗中沈棠幽幽歎了口氣，做鹹魚當然舒服，可有些麻煩也是怎麼都逃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