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一夥人急匆匆的進了杏花村。這夥人一共有八個人,個個身着黑色的衣裳,衣領和袖口處繡有同樣的花紋,像是大家族裡豢養的侍衛。
這幾人肩寬體闊,腰間都别着刀,步履間似乎帶着煞氣,可看他們面上卻都是難以掩蓋的疲憊。
這一行人正是京城沈府沈老太太派來接沈棠的侍衛。
杏花村地處偏僻,距離京城有近千裡的路程。這夥侍衛自領命後日夜兼程的趕路,終于在前幾日到了附近的鎮上。在鎮上休整一夜後,第二日由當初護送沈棠的那位侍衛帶頭,他們先是趕着馬車到了杏花村,之後一連問了好幾人才找到穆家小院的位置。
衆人一口氣松了一半,皆因那院門怎麼敲都敲不開。
他們來的實在是不巧,正趕上穆歲出事,趙三來報信。三娘和沈棠前腳剛坐上趙三的驢車趕往鎮上,後腳他們就來穆家接沈棠。
風塵仆仆的趕來,卻撲了個空,幾人不得不铩羽而歸。
吸取了上次失敗的經驗,這次天不亮他們就駕着馬車出發,在天将泛白的時候抵達杏花村,而後步履匆匆的朝穆家小院趕去。
衆人都認為今日到的這麼早,總該沒問題了。誰知拍了半天的門,仍是沒人應。
“不會又沒人吧?”有人在後面小聲嘀咕。
“現在還早,會不會這戶人家還沒起,才沒來開門?”
“這麼大的敲門聲,就是個死人都能被吵醒了,就怕這屋裡頭又沒人,我們又白來一趟。”
幾人吵嚷着,弄不清院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踹開門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個性子急的,一邊說着一邊擡腳去踹門。其他人來不及攔,院門就被一腳踹開,院内的情景映入眼簾。
“這是……怎麼了?”
門外這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是一片驚疑。
隻見院内一片狼藉,院裡堆着的木柴散的滿地都是,一角的樹上布滿了劍痕,窗戶沒了半邊,牆角地上處處都有血迹。
院内這副模樣,怎麼看都是遇上了大事。
“走!先離開這。”
領頭的侍衛心底漫上不好的預感,催促身後的人一道離開。誰知他話音剛落,又有幾道腳步聲傳來,那侍衛循着聲音看去,同蒙着面的來人對上視線。
對方隻有三人,都身着夜行衣,用黑巾蒙面。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又陰又毒,好似盯着獵物的毒蛇,一旦出擊必是殺招。
不待沈府的侍衛反應,剛打照面,黑衣人就抽刀揮了過去。
領頭的侍衛反應稍快,抽出腰間的劍就迎了上去,其他侍衛也紛紛抽出腰間的長劍同黑衣人打了起來。
一開始沈府的侍衛并沒将這幾個黑衣人放在眼裡,這窮鄉僻壤的地方能有什麼厲害的人物。他們可是來自京城沈府的侍衛,對上這三個黑衣人,還不是像砍瓜切菜般容易。
交手後不過幾息,沈府的侍衛各個面色凝重,心中驚疑不定。對面的黑衣人雖隻有三人,卻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手。即使他們人數上占優,也打不過對方。
這偏僻的地方怎會出現這般好手?
“跑!”顧不得多想,領頭的侍衛一聲高喝,而後奮力殺出一條生路來,帶着身後的侍衛往村外逃去。
誰知黑衣人跟在後面窮追猛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領頭的侍衛見狀,以身為盾死死攔住黑衣人,為其他幾人争取求生的時間。饒是如此,最後得以逃到馬車上駕車離開的,隻有四人。
“我們還沒接到沈姑娘……”
死寂的車廂中,靠着窗的侍衛悶悶開口。
其他人聞言愈發的沉默,這趟本就不是什麼好差事。阖府上下都知道是老太太強逼着,老爺才松了口接沈姑娘回去。府裡除了老太太,沒人盼着沈姑娘回去,便是真将人接回去了,也是吃力不讨好,平白惹得一身腥。更何況如今不但撲空兩次,還折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人也都是傷的傷殘的殘,沒人願意再回頭去接人。
“村裡遇到了山匪,我們到的時候人已經沒了。”隔了許久,有人緩緩開口。
其他人互相對上目光,心照不宣的不再提這事,馬車一路朝着京城駛去。
再說穆歲,他将黑衣人拽出山洞後,整個人攤到在地,僅剩的力氣都用來死死抱着黑衣人的腿,不叫他有機會再進山洞。
黑衣人甩了幾次都沒能将穆歲甩開,就好像身上黏了一隻讨厭的蟲子,雖然小小的沒有威脅,但嗡嗡嗡的響個不停,叫人心煩卻又怎麼都弄不掉。
黑衣人耐心告罄,揮向穆歲的拳頭一下比一下重。躺在地上的穆歲逐漸成了血人,他眼前彌漫着血色,看什麼都是霧蒙蒙的。
碧藍的天空變成了紅色,本該金燦燦的太陽也蒙上了一層紅,甚至是眼前的黑衣人也籠了一層紅。透過這紅,穆歲好似看到了自己不幸的半生,小時候被同村的小孩排擠背後說小話,再大些被王麻子哄騙高價買爛菜陳米日子一日過的一日比一日窮,地裡七八年種不出東西問題竟然是出在種子上,好不容易能擺攤賣木雕賺一些錢,卻又遭人陷害險些坐牢……
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些苦要全叫他來受!
他不甘心!
癱在地上的穆歲氣息漸弱,黑衣人冷眼瞧着,轉身準備去解決山洞裡的另外兩人。就在他轉身的空檔,穆歲突然暴起,死死的壓着他,一拳又一拳的砸了過去。
他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痛,無論黑衣人怎麼掙紮反抗,他都毫無反應。全程雙目猩紅,機械的揮舞着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