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茶不合大人胃口?”文懋卿看着王笙桌前已經涼透的茶水,竟是一口也未動。
“心緒不甯,又何來心情飲茶?”王笙道,“王笙從前未想過,殿下與季侯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看見文懋卿的手一頓,王笙繼續道:“殿下處心積慮,難道不是想要鏟除季侯的勢力麼?可是殿下可知,季侯的勢力早在之前便瓦解過一次了?”
文懋卿抿唇一笑,将斟滿茶的杯盞往嘴裡送,卻無法喝下去,王笙見她如此,知曉所言有用,便道:“是殿下月氏遇險那次……”
“王禦丞。”文懋卿不想再聽,她不能讓任何事任何人影響她要做的事,“若是禦丞不想飲茶,不如讓真正懂得品茶的人來吧。”
王笙面露不解,文懋卿卻在心中暗自估量王笙現在是不是能離去,空中禮花綻放,須臾她道:“禦丞大人此刻出城門,也許會遇見想見的人。”
文懋卿眯着眼笑,目送王笙匆匆離去,悠悠道一聲:“當人自以為赢了的時候,哪裡知曉已踏入了圈套呢?”
王笙腳下匆匆,将要出宮門,卻見楊之煥在門口守着,似乎在攔着什麼人。
那着墨藍襖子的少年遠遠便認出了他,高高揮手吸引他注意。
“叔佐?”王笙走近才認出他,問道,“你在此作甚?”
“趙芥子……”虞弼甫開口便立刻不言,道,“你出宮再說,我來此便是尋你的。”
王笙點點頭正要出宮,又被楊之煥攔住,虞弼氣道:“不讓我進!不讓他出!你們就是存心的!讓我找殿下理論去!”
王笙搖搖頭,正要安撫他,卻聽虞弼在胡鬧之餘他耳邊悄聲說:“殿下要對季侯的人下手。”
王笙方知虞弼是借着無理取鬧與他傳消息來了,可是他此刻正是為了此事要出去。
與楊之煥糾纏不休之際,姜女史領着一個戴兜帽、裹得嚴實的人過來,而楊之煥見到姜女史,淡然行禮,卻也不讓姜女史等人進來,叫幾人一時都摸不着頭腦。
“女史不是應該在東宮麼?怎麼從宮外回來?”虞弼問道,姜女史看了看戴兜帽的神秘人,沒有說話。
這時來人将兜帽摘下問:“王笙,虞弼,何故在此?”
“季侯!”“季侯!”兩人大驚,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現在就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還是王笙先冷靜下來,想着文懋卿先前對他說得話,猜測道:“殿下救了季侯?”
季臻點頭,又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殿下在宮中約我品茶。”王笙回,季侯一愣,道:“算了,她在宮中也好。”
隻是這時衛風帶着人過來,似要出城,楊之煥自然得要放人,季臻也顧不得自己不能現于人前,厲聲道:“殿下就在宮中,衛宮伯此刻出城,殿下豈不是身邊無人?”
“殿下在宮中?”衛風詫異道,“可方才吳軍司馬不是說殿下在簡府,小臣已讓殿下護衛盡數出宮了!”說罷與楊之煥面面相觑。
季臻心中一慌,對王笙耳語幾句,又拽過虞弼讓他離開出宮傳消息。
王笙了然,轉身入宮去了。虞弼起先驚詫不願,可始終不能違背季臻命令,飛也似地跑走了。
此時楊之煥也不攔,聽得季臻道:“楊宮伯守好了,諸侯也好、世家也罷,任何人都不準進。”楊之煥自然地一揖,目送季臻往宮中去了。
“衛宮伯演得很真嘛。”楊之煥悄聲說,衛風睨他一眼,兀自帶着侍衛走了,楊之煥撇撇嘴,見左右還剩一個姜女史,又湊過去問:“姑姑,你說季侯怎麼不問殿下在哪,宮裡這麼大,他找得到嗎?”
姜女史看着他不住歎氣搖頭,亦是離去,留他一人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季臻來時,那個叫他又愛又恨的人就坐在庭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隻有她帶着人世的顔色,他遠遠地望一眼,先前的怒意不争抑或責怪便通通消弭,隻留下溫柔缱绻萦繞心頭。
“來了。”文懋卿道,懷裡似乎還抱着什麼,季臻走近一看,竟是多年前文懋卿贈予他的狸奴。
他順手接過坐下,問道:“去過季侯府?”
文懋卿一笑,不置一詞,卻拿起一個新杯子為他斟茶。季臻想也不想便喝下去,文懋卿笑道:“也不怕我在裡面下了東西?”
“你不會。”
“早知道季侯這麼信任懋卿,我早該下藥除了你,也免得我費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