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簡舒鄭重叫道,俯身一揖,“天子信任殿下,賜殿下金印玉授,以诏書正命告祖宗四海,以昊蕉祭祀慰天地八方。殿下忠悌孝順、事必躬親,肅清朝野、安内攘外,舒實在深感敬服……”
“簡舒誓死追随殿下,與殿下共生死,同進退,開啟盛世太平。”
文夔的表情是什麼樣的,文懋卿已經看不見了,可是她看見自簡舒說完之後,衆宮人寺人紛紛跪地俯首,心裡也明白,簡舒這是怕剛才她和文夔那一番對話被歹人利用,動搖她的地位,所以故意當中宣布簡家正式站隊太女了吧!
她按例說了些場面話,叫衆人起身,又扶起簡舒輕聲罵道:“傻姐姐。”
簡舒被她這句頑皮的言辭逗笑,又拼命忍住,悄聲道:“懋卿,我相信你,子珩也相信你。”
寬大的袖袍下,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文懋卿朝她笑笑,轉身離去。
“無憂,玉朗如何?”見秦逸艱難從床上坐起,勐平君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他,又看向在旁醫治的裴無憂,卻見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我沒事,總歸不過将偷來的年頭還回去……”秦逸打趣道。
“你為何要向殿下隐瞞傷勢?”勐平君卻沒心情接話,難過道,“天下總有名醫能救得你。”
“多謝你安慰我,可我們都知道沒有那一天了,我根本撐不到能救我的人來。”秦逸搖搖頭笑道,“不如用我殘生再為殿下布一場局。”
勐平君和裴無憂别過頭,不忍看他。
秦逸挂着虛弱的笑:“勐平君,殿下困于宮中那段時間,你不覺得叔齊君很奇怪嗎?安排好的府兵,他偏恐其中混入細作,臨時排查,導緻我們錯失良機,無法支援殿下。”
“此言有理,若在齊氏宮變之日我們就入宮勤王,也不會生出後頭許多事端。”勐平君低頭思索,“近日總想着殿下變法的事,竟忘了還有這件事。”
“還有殿下逃出宮那天。”裴無憂回憶道,“按照計劃,勐平君和姜女史應該順利出逃,怎麼會遭阻截?”
“咳咳……”秦逸咳嗽幾聲,“不如試一試他……”
“你先被說話了,休息一會兒。”裴無憂擔心道,将他身後的枕頭擺好。
秦逸蒼白着臉,卻擺了擺手:“能否為逸取一副紙筆?”
“你都這樣了還要紙筆做什麼?你想寫什麼,我為你執筆。”勐平君道,秦逸卻執拗地搖搖頭:“我必須親自寫,等我身後……你們也好模仿我筆迹繼續報平安。”
“你!”勐平君無言,隻能從桌上取了紙筆恭敬交給秦逸。
秦逸細緻書就,時而狂草,時而小楷,千字萬文,一氣呵成,他滿意地拿起書信,晾幹了交給勐平君:“以後就拜托勐平君了。”
勐平君感念其赤忱,收起書信:“定不負你所托。”
秦逸轉頭又道:“我想請裴大人幫我一個忙。”
他說的幫忙就是給他施針吊起一口氣,好叫他能與文懋卿親自告别。
文懋卿應當是剛從蕲年殿回來,看見秦逸、勐平君、裴無憂三人很是開心。她問道:“昊蕉台沒看見你們,你們還好吧?有沒有受傷?齊王有沒有為難你們?身上的毒都解了麼?”
“殿下,我們都沒事。”秦逸溫柔笑道,“隻有我身子弱受了點小傷,還請殿下許臣回秦府告假幾天。”
“傷到何處了?無憂幫你看看?”文懋卿皺眉,“一切都過去了,你也别太辛勞,别說休息幾天了,幾個月都成,好好歇着,養好身子。”
“真的沒事。”秦逸還是笑着,在文懋卿身前轉了個圈,留戀地望着眼前的少女,“逸還等着為殿下變法呢。”
文懋卿這才綻開笑容:“那懋卿就等候秦少傅佳音。”
秦逸拱手一笑:“殿下,安撫百姓還需我和勐平君出面,我們就先告辭出宮。”
“好,就乘我的車辇吧。”文懋卿擡手召來王室轎辇送他們離去,秦逸從窗中探出頭,跟文懋卿招手,得到文懋卿回應後戀戀不舍地坐回去。
他再也憋不住,嘔出一口黑血。
“若要瞞着殿下,為何還要提及傷勢?”勐平君不忍。
秦逸躺在辇中,伸出月白的袍子擦淨車辇中沾染的血迹:“你該是最了解殿下的人,若我不提,她久不見我,真的會放心嗎?”
“所以由逸自己告訴殿下,比她從旁人嘴中聽到添油加醋的故事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