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衛宮伯已生擒齊王,宮中城中所有叛軍也全都拿下,等候殿下發落。”信陽殿叛亂被鎮壓後,張慶成聽潆泓指引來到宮外,見文懋卿懷中躺着文孜夫的屍首,忍不住出言規勸。
文懋卿雙目回神,輕輕抹去臉上的淚痕,将文孜夫的屍體放在地上,起身道:“将齊王及其家眷、近臣、大将帶到昊蕉台,所有齊軍盡押入秋官府司。”
“殿下,孜夫王子的屍首怎麼處置?”
“收斂屍首停放義莊。”文懋卿道,“待審問齊王一幹人等後一同下葬。”
一行人前往昊蕉台,街市被毀、兩軍屍首遍野,活着的人收拾殘局,卻像極了地府爬出的修羅,仿佛戰争是一條勒住脖子的繩索,吊住的是他們的魂魄。
群臣候立,文懋卿坐在太女位中,元忠得文懋卿示意,高呼:“帶齊軍亂黨入殿!”
楊之煥将齊王部衆帶上昊蕉台,齊氏皆雙手被縛,跪在祭祀台中。齊王大喊:“文懋卿,今我等雖被擒,但我主孜夫一定會卷土重來,處死你這反賊!”
“文氏孜夫,受奸人蒙蔽,囚禁天子,狂妄亂政,被擒後羞見天顔,已于宮門自盡。”文懋卿睥睨俯視着衆人,“齊氏,你可知罪?”
“狗屁不通!”齊王目眦欲裂,他在身後尋找着孜夫的身影,“孜夫明明已經逃出城……齊小石?”
“主君!”齊小石涕泗橫流,不敢看齊王的眼睛。
齊王跌坐在地,不得已接受文孜夫身死的事實,文懋卿覺得可憐,又覺得痛快,她吩咐道:“将齊王家眷帶上來。”
很快谷孫将齊王妻女弟妹帶上,文夔的後妃、文孜夫名義上的生母昌平翁主也一同在内。
“阿爹!”那咬過文懋卿的小孩此刻想撲到齊王懷中,卻被黑袍軍攔住去路。齊王夫人眷戀不舍地望向齊王,歉聲道:“夫君,對不起,我們沒有守住齊國,阿解他……”
齊王見齊國家眷俱在,心中已是猜到齊國結局,他憤怒地想要掙脫繩索,口中罵道:“文懋卿,你不得好死!信陽殿那日我就該一劍殺了你!”
文懋卿垂眸不屑一顧,她高聲道:“自吾出使以來,天子先蒙舊虞氏通敵之亂,後受齊氏蒙蔽之苦。天子仁心,免齊氏連坐之罪,齊氏本應涕泗感恩,反卻玩權弄柄,作威作福,更有囚君逼儲,謀逆叛亂之行。今幸有忠義兩全之士,食祿知恩之臣,助我滅奸,匡扶社稷。”
她站起身,宣道:“功則當賞,罪則當誅。今剝齊氏公侯之爵,奪諸侯之權,收回齊國封地,齊氏三族處以極刑,蔭封氏族貶為庶人,其下石礦赀寶、宮人罪奴,收歸上元。”
衆臣悚然,三族盡滅,氏族無存,當真猛虎苛政。但衆人又都是親眼見證齊王篡權,多受其脅迫之苦,一時無人為他求情。
齊王夫人抱住自己的孩子們,大恸而泣。齊王膝行上前,此時也沒了憤怒,隻有滿目悲涼:“你要殺我可以,但我的孩子年幼,求你饒他一命,讓他像普通人一樣長大,我保證……”
“你保證他不會再有反心?”文懋卿嗤笑,直面那孩子憤恨的目光,“他從出生就在你謀反的詭計中浸泡,你用什麼保證?”
“守臣乃一時鬼迷心竅,罪該萬死,我的孩子夫人毫不知情。求殿下高擡貴手……”
文懋卿大笑三聲打斷了他:“齊氏,你把孜夫送到宮中那一刻,就該預料到今日。他在陰謀裡活了十餘年,難不成你竟鬼迷心竅了十幾年也不曾醒悟?”
齊王愣在原地,文懋卿示意谷孫呈上契書:“護國公主以身為餌,董大公子深入敵軍,取得齊王與谯蜀殘部、柔然哈裡塞勾結的契書,請諸位大人過目。”
“早在十多年前,虞齊二族就密謀奪權篡位,招兵買馬,暗通款曲,通敵賣國。若非舊虞氏陰謀敗露,虞齊各部被我們各個擊破,我等項上人頭安在!”
“你讓我放過你的家人……齊王!”文懋卿頓覺心頭一痛,“你是不是忘了,你殺死的、陷害的、軟禁的也曾是你的家人!”
齊王頹然一笑,淚盈滿眶。他回頭再次望向自己的妻子,低語道:“是我連累了你……”
文懋卿扭過頭,強硬下令:“将他們帶出宮,即刻行刑,以慰殒身戰士之靈,撫百姓之苦,屍首與文孜夫一同下葬……就葬回齊國故土。齊軍兵士由谷孫統管,改為地方軍,不服者殺。”
齊王面色動容,嘴唇翕動。文懋卿避開他目光:“這是我最後能為他做的。”
“……謝殿下……”齊王大笑着,齊氏一行人被兵士帶走。
“罪者已罰,功臣還未賞,慶成。”文懋卿喚道,張慶成即刻出列:“臣在。”
“傳令下去,諸侯中燕王平定叛亂有功,授以太女仲父之榮,賜美玉一百、太牢五牲、八佾舞。宋王衛王怠慢救援,然抗柔然有功,罰其十年稅收權,賞其美璧五十、太牢五牲、六佾舞。”
“這……這不合祖制啊!”蘇旭上前。
“蘇司徒莫急,祖制也是人定的,今諸侯世家勤王有功,該舉國同慶。”文懋卿笑道,繼續下诏,“褚安稷退敵有功,賜褚家宗廟……恩?”
衛風上前:“褚大司馬聽聞柔然趁機侵入,已去剿滅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