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城外。
眼見着城門就在眼前,卻不知何人從城外合力試圖将城門緩緩打開,文懋卿立即勒馬停下,帶起幾片落葉,連帶着她也神經緊繃起來。
那些消失的遠郊之民不知道從哪個地方一個接着一個魚貫而出,站在門前。若試圖沖出去,定然要踏過齊民闖出一條路,死傷不可計,文懋卿大駭,緊拽缰繩試圖停下駿馬。
定睛一看,百姓手部被縛,竟是被強制做成人牆!
“殿下恕罪,殿下來勢洶洶,小臣隻能以此禮迎接!”城門上齊軍高聲道,“不知殿下還想入城否?”
文潆泓登時上前,向身後小隊以作戰手勢示意,三小隊三十六人立刻排兵布陣警戒。
風聲飒飒過耳,初冬寒風一吹,草木盡失顔色,不多時飄起霰子,戰馬馬蹄一踏,留下幾個紛亂錯雜的腳印。
看起來空無一人的樹叢之中猛有一物被擲到文懋卿等人的馬匹附近,轟地炸開,驚得馬匹長嘶不已,又高擡前腿試圖将背上的人摔下來。
“殿下小心!”谷孫将文懋卿拉到自己馬匹上,借助身體後仰的同時雙手猛拉缰繩嗑,又幾番撫摸馬肩隆,終于使得身下坐騎安靜下來。
而身後衆将士亦是反應迅速,控制好躁動的馬匹,雖有兩三人被摔下馬身,但都機敏翻身躲開,未被馬蹄踢傷。
“殿下,沒事吧?”阿起扭頭問道,文懋卿雖覺胸口如翻江倒海般難受,但還是搖搖頭說道:“無礙,你們小心,把戰馬都牽到後頭去,以免誤傷。”
阿起點點頭,又警戒起來,文懋卿在他身後胡亂想着,隐約有些害怕。
若以民為城牆,她該如何破局?
前方等待已久的弓弩手趁阿起等人安撫馬匹之際,向城外發射亂箭。衆多百姓、兵士中箭倒地,列陣兵士持盾阻擊,大部隊躲在後頭,卻再難前進一步。
到底怎麼樣才能保護百姓的同時攻入城門!
“把齊王夫人、子孫都帶過來!”文懋卿眼睛一亮,“谷孫,阿起,你們……”
谷孫、阿起領命,悄然離去,褚七已将齊國衆俘虜帶到前陣。文懋卿起身高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知你識不識得這些人!”
“夫人!世子!”齊軍大驚失色,雙手捏住城垛,“子栩該如何選擇?”
“不必管我!齊國已亡,你們一定要為我們報仇!”齊王夫人怒吼,可卻沒想到,她一句“齊國已亡”讓城中齊軍軍心大動。
“子栩先生!”文懋卿竊笑,高聲道,“以齊王家眷換百姓,你換不換!”
那子栩卻大笑,對身邊兵士耳語,不多時便帶上來一個百姓:“殿下,若不放人,隔一炷香我就殺掉一個人!”
文懋卿心中悚然,對此人既厭惡又欽佩,數語便可抓到她的弱點并迅速反擊,不可不謂急智。可她文懋卿專克毒士!
她佯裝害怕,讓文潆泓碰上一個木匣,示意她打開:“先生莫怪,送先生一份大禮。”
文潆泓接到指令,開匣呈上,竟是公子解的首級!
“你!少主!”子栩一驚,連搭在百姓脖頸的劍也掉落在地。
“先生一盞茶的時間不放人,我就多送你一份大禮!齊王手足姊妹子女衆多,相信總有活着等到子栩先生放人的那一刻!”文懋卿面帶笑容,“不過,就不知道齊王見了會怎麼想了。”
子栩一愣,若他堅守不開城門,若勝,齊王恐怕也容不下他,若敗,他更是活不得。正猶豫間,文懋卿又喚道:“子丕,取齊軍兵冊來。”
子丕應而上前,将兵冊交到文懋卿手上,文懋卿翻翻找找,高聲念到:“良飛,齊國左山人士,家中有母親、妻子、一兒一女。樂南,齊國阚縣人士,家中有父母、兩個妹妹。濤,齊國阚縣人士……”
城牆之上兵士聽到文懋卿明明白白地說出家中情況,都是慌神不已,左右互看。
文懋卿念了大半,見城牆之上許多人有反應,停下來繼續道:“齊王夫人也說了,齊國已滅,你們的父母親人還在家中,他們是生是死,全在你們一念之間!”
“不是,是我失口胡言!”齊王夫人此刻後悔不已,隻能負隅頑抗。
文懋卿卻是不理:“你們從軍,不過是混一口飯吃,犯得上丢了一家人的性命麼?若是抱着建功立業的志向,你們大可以回去看看,上元城齊軍早被夏官府司精兵壓制!”
子栩當即派人回城内探查,文懋卿見狀:“先生,若真要打,你城門守軍不過幾百,而我至少四萬兵士,就算你以百姓為牆,也抵擋不了片刻。更何況,齊王将你派來守城門,卻連軍銜都不給你,又有幾多看重你?不如歸順于我……”
探子已然回來:“先生,城内真的打起來了!一時看不出……”
子栩道:“既然勝負未分,你妖言惑衆不過是想引我開門,然後夾擊齊王罷了!”
“齊國部衆都被我們拿下,難道你還想翻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