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微?!
文懋卿心中歡喜又擔心,封太女一事,與公孫有關?
“懋卿什麼都不要,這若是傳出去,天下皆要說予一人賞罰不分。”文夔道,打斷了文懋卿的思緒,“懋卿還是仔細想一想,要些什麼賞賜。”
“兒臣想先為佑兒妹妹讨賞。”文懋卿道,“她自願為兩國使臣,保一方安定,實乃國家之棟梁。”
“确實該賞。”文夔道,“予一人讓人給月氏送去财寶糧食,以示嘉獎。”
“謝父王,兒臣請父王改佑兒妹妹的封号。”文懋卿道,“賜她護國公主之号。”
“善!佑兒此行,當得起護國之稱!”文夔大笑,“你也别為别人讨賞了,你說說自己要什麼。”
“兒臣鬥膽,确實有一物想向父王讨要。”文懋卿想了想道。
文夔來了興趣,讓她直言,文懋卿垂眸又道:“父王教導兒臣有恩必報,此次懋卿脫險,實在是仰仗身邊摯友。”
“如此功勞,必然要賞。”文夔道,“他想要什麼?”
“他實在是個雪中高士,并未向兒臣讨要任何恩賜。隻是出自兒臣私心,想借父王賞賜懋卿之際借花獻佛。”
文夔又是大笑道:“懋卿長這麼大了,這點小聰明是一點都沒變過。你且說,予一人能給的都可以。”
文懋卿擡頭直視文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複秦氏。”
滿堂寂靜。
文夔拍桌而起,竟是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褚夫人、簡夫人忙起身安撫,倒是嫀夫人一臉震驚不能言語。褚簡二位夫人安慰着文懋卿是年幼胡言,讓文夔消氣,眼見着文夔怒氣漸消,文懋卿款款拂衣跪下,又是認真開口:
“兒臣想要複秦姓氏,令秦氏歸我門下。”
“文懋卿!”文夔随手将桌上物什擲向跪着的文懋卿,衣袍拂過桌面,桌上簠簋倒得倒、掉得掉,哐當一聲被扔出去的皿器掉在文懋卿腳邊,文懋卿被砸得有些眩暈,聽得弟妹喊叫道:“長姐流血了!”
流血了?文懋卿沒有伸手去碰,隻覺得額角痛得厲害,聽文夔罵道:“你哪來的膽子!就是你身邊的人教你的是不是?”
“他救了我的命啊!”她看着依舊怒氣滔天的文夔,看着那個視她如珍寶、卻也防備她、利用她的父親,泣血般喊道——
“阿爹!”
“天子息怒,懋卿傷口見血,還是先請醫者療傷,以免留疤才是啊!”褚夫人上前俯身拜道,簡夫人已是手忙腳亂地拿着軟布為文懋卿擦拭。
“來人!将她帶去後殿。”文夔怒氣沖沖,“叫那個什麼裴疾醫來,叫他來。”
“王姬的傷口不深,每日早晚搽藥,不出一月可以痊愈,不會留疤的。”裴無憂收拾好藥箱,向文夔禀報,“隻是背上的傷卻得注意,半年在外奔波不曾上藥,又受了新傷,還需要好好内服調理。”
文懋卿坐靠在羅漢榻上,聽見裴無憂的話一笑,她以前怎麼沒發覺裴無憂不僅醫術了得,說話做事也了不得。
文夔果然被勾起愧疚之心,文懋卿背上的傷是她為大計忍辱負重甘願受刑,半年在外也是為了華朝,也許他真該好好聽聽文懋卿想要複秦氏的原因。
他上前坐在羅漢榻邊,對着簡、褚二夫人道:“你們先都出去,家宴就該有家宴的樣子,都進來作甚?”
簡夫人與褚夫人相視一眼,唯唯而退。
文夔看着文懋卿的樣子,又礙于父親、天子顔面不好開口,兩人坐着誰都不講話。
“哎呀!”文懋卿裝作頭痛欲倒,文夔果然伸手來扶,文懋卿趁機拽住文夔手臂抱在懷裡,狡黠笑道,“父王,我沒事。”
“胡鬧。”文夔想抽回自己的手,文懋卿死死拉住。
“懋卿這麼做是為了上元安定,也是為了對抗齊王啊父王。”文懋卿從腰間取下玉珏遞給文夔,“公子逸已真心向文家投誠,我們何必再斷其生路呢?”
“當年與父王逐鹿的人那麼多,秦家受罰已經夠重、夠久了。父王也曾說,昔日賢士伊尹、百裡奚也出身罪奴,舊秦氏能人輩出,”文懋卿道,“不如給他們一個機會重新開始,要他們将功補過,效忠父王。”
“效忠?”文夔搖搖頭,“隻怕他們别有用心。”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舊秦氏真有别有用心之人,與其讓他們暗中發展勢力,不如賜其秦族,讓其自動将餘黨暴露出來。”文懋卿道,“一旦複秦氏,所有秦族人都要記載于戶籍之中,由春官府司統一管理。”
“這倒是一招以退為進。”文夔贊賞道,轉而又懷疑問道,“吾兒為何急于将秦家收于門下?”
“若說毫無私心,恐怕連我自己也不信。虞家之害,就連父王也有不能庇護懋卿之時,懋卿仍舊心有餘悸。可月氏之行,舊秦氏兩位公子,忠肝義膽、足智多謀,數度為懋卿化解難題,因而懋卿想提拔他們為我左右,保我周全。”
“何況舊秦氏當年能與父王抗衡,想來勢力不小,若能收為父王己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時下人心變動,時局難測,多一份助力,遠比多一個暗敵要好。”
文懋卿一腔真摯坦白,文夔很難不被打動,他點點頭:“姓氏可複,權力卻不可與世家同語。”
“多謝父王!”文懋卿大喜,要起身行禮。文夔一個白眼将她按下去:“你說人心變動,可是指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