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穆十七年四月二十,達希爾帶來好消息。
“烏孫已将聯盟文書親自交給褚小司馬,月氏軍隊悉數整頓待戰,時機一到立刻反攻。”達希爾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等仗一打完,就送你回褚營。”
“親自交給褚小司馬?”文懋卿确認道。
“是呀。”達希爾道,“差點就給錯了,小司馬的弟弟也在呢,兩兄弟長得可像了。”
“呀!安疆弟弟長得這麼快啊。”文佑兒感慨道。
文懋卿卻開懷笑了,站起身為達希爾和文佑兒倒了一杯茶:“恭喜王子,這就說明,谯蜀另一羽翼已經被拔除得差不多了!”
文懋卿的喜悅來得突然,達希爾與文佑兒面面相觑,都朝着對方搖頭。達希爾問道:“是什麼羽翼?”
“這我就不能告訴你了。”文懋卿又是一笑,“總之,對你對我都是好事。”
達希爾還想再問,卻被文佑兒擋了回去:“總之長姐說是好事就夠了。”
“可不是她說了算嘛,她就像山頭霸主似的,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
被戲稱做老虎的本人還沒怪罪,文佑兒先不滿凝眉:“王子怎麼這樣說一個姑娘家,實在是赤口毒舌。”
文懋卿張張口正要說無事,達希爾已經告罪:“佑兒,達希爾失言,達希爾道歉。”
文懋卿驚奇地看他一眼,想着什麼時候達希爾竟也這般有文化,能夠聽懂高深的漢語了。
達希爾見這眼神,心中了然,湊過來對着文懋卿耳邊道:“聽不懂,道歉就對了。”
文懋卿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見文佑兒與達希爾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愣是插不進去一句話,也便幹脆放棄掙紮,隻一口一口抿着茶,月氏茶中加奶,奶香濃郁、口感醇厚,似乎還有些辣,喝起來能出一身薄汗,又别有一番風味。
等到二人吵鬧夠了,才發現文懋卿已安靜許久,文佑兒道:“長姐在想什麼呢?”
“想着回家呀!”文懋卿笑道,“我們回去也試試這種煮茶的法子,讓他們都嘗嘗。”
“好呀!”文佑兒還沒說完,一女奴入營打斷了她。
“姆媽。”“姆媽。”
那女奴回禮,而後道:“使臣王姬,翕侯有請。”
柏綮沒有在營帳中約見她,反而讓她陪着一起走走,姆媽就在他們身後不遠一并随行。
“不知是不是懋卿自大,我總覺得翕侯似乎對我有一些莫名的信任。”文懋卿笑道。
“對于兒子的救命恩人,月氏的同盟,我很難不信任你。”柏綮點點頭。
“懋卿愚鈍,不知救命恩人從何而來。”
“等我的小兒子回來你就知道了,他現在正守在月氏防線上呢。”柏綮笑,忽右問,“王姬計策卓絕,可否為我解疑,若谯蜀大軍不攻不退,紮營三百裡開外耗我們的糧食,又當如何?”
“我們三方都背靠大本營,誰的糧食也耗不完。”文懋卿勾唇一笑:“至于更多,懋卿也不知道。”
柏綮似有驚疑,側頭看她一眼,聽她繼續道:“懋卿并非無所不能,褚将軍精于行軍打仗,自會有良策,懋卿隻要安心支持他便是。”
柏綮恍然大悟,又是自歎弗如,笑道:“柏綮倒是白長了些許年歲。”
“翕侯過謙。”
“柏綮若是放公主回華朝軍營,王姬打算何時動身?”柏綮問。
文懋卿警覺感知其中試探之意,目光炯炯道:“懋卿自然是待谯蜀徹底退兵之後回去,否則任由華朝兵士進入月氏領地,就算翕侯放心,也難堵月氏悠悠衆口。若華朝軍隊有不軌之舉,翕侯也好拿懋卿給一個交代。”
“是柏綮小人之心,王姬見諒。”柏綮将手臂橫在胸前,向文懋卿施禮道。
文懋卿搖頭,也微微俯身行禮道:“翕侯為月氏綢缪,何談小人?”
不知不覺二人走到一小小山坡之上,将月氏衆生百相一覽無遺。柏綮忽然問道:“王姬進月氏那天,是不是很疑惑為什麼我這個部落首領,還要聽從另外兄弟的意見。”
“是有一些。”
“這些都要從新政開始說起。”柏綮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指向前方各色營地,“月氏是靠遊獵生存下來的部落,每個部落都憑自己的本事養活部落中的子民。可是草原很廣,野獸也很多,所以我們慢慢聚集在了一起,選出了新的首領統管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