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官府司。
“長王姬,妎已帶到。”墨躬身禀道,“此人現已發配到府司中為奴。”
“吾知道了,你下去吧,阿墨,吾與她交談期間,請你安撫好府司衆人,要他們莫要驚擾。”
“唯唯。”墨領命退下。
文懋卿這才看向面前瑟縮的女人,問道:“妎,吾看過卷宗了,你的丈夫午章是陸家門客?”
妎跪地答:“回王姬,是。”
“那你為何會流落莺台?”文懋卿皺眉,“陸家殷實,萬沒有短缺門客用度的道理……甚至你的女兒也……”
“王姬!”妎膝行到文懋卿面前,扯住她的裙擺,“奴的丈夫生有異心,罪該萬死!奴雖冤枉,但絕不敢為自己辯解一句!唯有奴的女兒,不過懵懂剛知道事的年紀,求王姬饒她一命,為她擺脫奴籍!便是流放她出去當個庶民也好!”
文懋卿心軟,見如此慈母,不禁想起過世的鄒後,因而蹲下扶她起來,卻道:“刺殺王子乃滅族之罪,因你與幼女乃被刺客發賣,才留情饒你母女性命……”
妎面如死灰,文懋卿終歸還是不忍,轉而道:“吾不敢向你保證能免她奴籍,但吾可以找機會把她調來身邊,盡吾所能保她一世安穩,衣食無憂。”
妎複跪地重重磕頭:“多謝長王姬!奴願王姬千歲萬歲,長命無憂!”
文懋卿又是将她扶起,道:“吾體諒你,也請你體諒吾。将午章的異常一五一十說清楚,若查不清此事,隻怕天家夜夜難眠,又如何肯讓吾帶走你女兒?”
“是!是!”妎連連應聲,回憶道,“奴從頭到尾不清楚發生了何事,隻記得有一夜午章驚慌失措地跑回家,嘴裡念叨着‘完了完了,東西沒了’,奴去問,他隻支支吾吾說賭馬把錢都丢光了。”
“賭馬?”
“是。這人以賭馬為樂,但無論輸了多少錢,都不曾像那天一般。”妎說道,“然後過了不久,就有人将奴母女二人帶走,說是……說是他惹了官司,将我們送去抵債!”
妎泫然欲泣,文懋卿将懷中手帕遞給她,她卻跪下不敢用,文懋卿隻好作罷。
她不是沒去審問過午章本人,隻是那男子似有所忌憚,嘴裡沒一句實話,想到此時也問不出什麼,不如先去看看他的卷宗,查查妎所說的官司,便道:“既如此,那你先下去罷。”
“長王姬,奴自知不配,但求王姬先救出我兒!”
“好。”文懋卿道,“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此時身在何處?”
妎破涕為笑:“她叫阿青,現在莺台為奴。”
文懋卿一驚,将幼女發配到莺台為奴,何其可惡!她凝眉道:“吾向你保證,今日回宮之前,定帶來你的女兒。”
“多謝王姬!”
文懋卿轉身前往存放卷宗室,卻在中堂遇見了王笙,他疾步上前行禮,文懋卿扶他起身,問道:“王士師這是準備去哪?”
“小臣正要去取卷宗給王姬過目。”王笙躬身道,“想必王姬也是為那刺客而來,先前秋官府司已将午章涉及的卷宗整理好了,請王姬跟小臣來。”
“午章身上官司很多?”文懋卿跟随在王笙身後問。
“好賭之人,哪有不惹是非的?”王笙推開卷宗室大門,裡頭書架橫豎排列均勻,其上又擺放多卷竹簡,若要自己找,還真不知道得找到什麼時候。
王笙走到桌案後,從椅子後方的書架取出一個大箱子,示意文懋卿翻閱。文懋卿徑直過去伸手翻了翻,裡頭确實有些東西,有些甚至看起來年頭不少。
“王士師,吾聽聞午章曾是陸家門客,他是什麼時候混入宮的,你們審問出了麼?”
“禀長王姬,此人是一年前脫離陸家,七個月前入宮的。”
“好。”文懋卿點點頭,把墨叫進來,“士師先走吧,這裡有阿墨陪吾就行了。”
“唯唯。”王笙退而離去。文懋卿見他走遠,才将一卷竹簡遞給墨道:“阿墨,這些竹簡,煩請你陪吾一起找找一年前起案,七個月前結案的卷宗。”
“唯唯。”墨應聲道。
案卷雖多,好在有時間篩選,二人速度一下快了很多。文懋卿心道,若要将午章逼進宮中,定要還在他是陸家門客時設下陷阱,在他入宮前銷案……如果想錯了,那就再尋他法。
好在文懋卿所想沒錯,她很快在卷宗中找到此人被典當鋪與賭馬鋪聯合狀告的卷宗:“其人偷盜賭馬鋪上好的馬形金鑲玉典當,被典當鋪老闆報官,案子最後卻達成三方私了?”
“王姬,這裡還有一宗。”墨适時遞上另一卷,展開給文懋卿看,“說午章被賞天家之物鳥首紋玉戈一枚,其人卻典當了聖賜之物,秋官府司勒令其尋回,最後卻也不了了之。”
文懋卿翻了翻,這兩宗案子卻是同一天起案,她心頭疑慮,隻道要去這當鋪與馬鋪一看,但轉眼想了想,說道:“我們先去莺台找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