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蕤眸光一暗,懇求道:“你們不要告訴别人好麼?”
銀竹不解道:“你可是得了神照啊!多少人求之不得,你怎麼還藏着掖着呢?”
“他們不想讓我拿到神照。”
聞言,謝卿與銀竹雙雙閉了嘴,埋頭快速往出走去。
沐葉啼朝着禾蕤招招手:“走吧。”
“這又是何處?”
衆人都逃出結界,外面像是一座廟宇,破敗不堪,橫七豎八躺着一群流民餓殍。
“這裡供的……像是觀音?”銀竹轉身看到一座高大的石像,擡頭仰望,觀音低眉,俯視蒼生,廟宇高深,難勘真容;“那位柳殿主受神授也沒幾年吧?怎麼有人給他立了廟宇?”
“這廟裡的,恐怕不是柳殿主;”禾蕤站定擡頭,細細打量着廟中斷壁殘垣,再看那觀音像,蓮座周圍已經爬滿了青苔污垢;“這尊觀音像有些年頭了,也許,是天裂之前就供在這裡的。”
“也就是說,這是觀音本像?”
“佛本無相,世人供奉的雕像,也隻是發自内心的。”
禾蕤言閉,沐葉啼正色道:“禾神使知道天裂?”
“我在靈山總被派去抄錄典籍,有幾本中寥寥寫過幾筆。”
“書裡怎麼寫的?”
“世人貪婪,天降神罰,是為天裂,諸神熔身彌補,後世為庇佑世人,起靈山,點将已尋有仙緣者,得神授,是為真神認可,得神照,是為真神親定其為繼承人;書裡記得不多,我隻看到這些。”
“不愧是靈山,淨挑好聽的說。”沐葉啼話音未落,一道人聲自門外傳來:“沐神使這話說的狹隘了,有些事靈山也隻會撿難聽的說。”
衆人聞聲望去,來人是觀音殿柳惟釋。
地上那些乞丐見柳惟釋前來,紛紛攙扶着起身,對着柳惟釋磕頭道謝,随後趕到殿外,捧着破碗去盛粥。
“柳殿主,幸會。”
柳惟釋點頭示意一番,面向衆人問道:“諸位因何來了這觀音廟呢?”
“說來話長,招惹了一位狠角色,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結果一出難關就到這兒了。”
柳惟釋笑得慈眉善目:“你們來的正巧,我今日剛好下山,施些薄粥。”
“柳殿主真是慈悲心腸。”謝卿笑着看向殿外,流民捧着自己的碗,靠在門口席地而坐就開始喝粥。
柳惟釋還是笑,笑着歎了口氣:“諸位覺得,那些流民可憐麼?”
衆人不解,隻得點點頭。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凡事都不可聽信一面之詞。”柳惟釋看着衆人,輕聲道:“可否聽我講個故事?”
禾蕤也是就地而坐,做好了聽學的準備,沐葉啼擡手示意請講,随後四人也找了塊地方坐了下去。
“當年天裂,天河之水倒灌,民不聊生;在一處村莊之中,一小童苟延殘喘,将死之際,當朝公主大開國庫,親自施粥,那小童才覓得一線生機;後來那位公主得點将,依舊心系人間,可惜縱使她萬事巨細,也難抵人間苦楚,那個村子,生了瘟疫,那小童也染了瘟疫,每日吊着一口氣,苦不堪言,正當他命懸一線之際,靈山又有一位神使下了山,采仙草,帶着大家治水,建房,種地;半年時間,那位神使熬白了頭發,可是後來,靈山不容他,他大戰了一場,随後便隐匿于天地;再後來,那小童苦心修道,也得了點将,入了觀音殿,名叫柳惟釋。”
銀竹驚地半天合不上嘴,沐葉啼聽得神色凝重,開口問道:“當年那位公主,應該就是西王母殿歡伯神君吧?”
柳惟釋點點頭,随即又開口道:“諸位不妨大膽猜猜,那位下山的神使,是誰?”
衆人皆緘默不言。
“那位神使,叫華憫生。”
此言一出,面前五人面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
柳惟釋面上苦楚:“憫生憫生,他擔得起這個名字,靈山給他安了個名号叫取生奪命,他從絕處為人們取來了生,從靈山手裡奪來了命。”
“你也知道?”沐葉啼面上驚詫,禾蕤和沐葉啼在一旁目瞪口呆。
柳惟釋點點頭道:“不甚明了,不過就憑它容不下華憫生,我就能看出來,靈山,不是個好去處。”
“可是姻緣殿的戚殿主講述的……與柳殿主說的差别有些出入……”謝卿耳畔響起一陣清鳴,腦中有些發昏。
“為何一定要在無關之人口中了解一個人呢?姻緣殿那個瘋瘋癫癫的,說的話有幾句可信?沐神使,那日大殿之上,你親口說過你與華憫生交過手,想必也清楚他的道行,可是他放過了你!他不會傷及無辜!”柳惟釋有些激動,蹙眉如山。
沐葉啼似在斟酌,靜靜地看了周圍幾人,深吸了一口氣道:“那夜我的确碰上了華憫生,不過隻是打了個照面,我沒管他做的事,他也沒找我麻煩。”
“沐小四!你嘴裡還有幾句話能信啊?”
“就那一句是假的。”
銀竹憤憤拿出那把情人扇,扇起了風。
“這扇子……”柳惟釋瞳孔一震,随機又湧上一股無力感;“終究還是到了你手裡。”
“嗯?”銀竹拿下扇子細細端詳起來,“終究?為什麼說終究?”
柳惟釋卸力,肩膀松松地頹了下來:“這扇子,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