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員外滿臉心虛,在一旁欲言又止,沐葉啼一臉無語地看向馬一片:“你知不知道?”
馬一片不安地扣着手,轉頭看馬員外:“爹……”
話音未落,那尊财神像哐啷一聲砸到了地上,白玉碎裂,内裡漏出一抹黑紅。
“啊呀!罪過罪過!”馬員外邊朝着雕像拱手作揖邊跪下想捧起雕像,沐葉啼及時拉住他,揮揮手示意他後退。
“這哥們兒還穿層皮?”沐葉啼來了興趣,在雕像上方輕輕揮手握拳,一聲脆響,白玉外皮碎如砂石,裡面一尊紅木像,哀眉怨面詭目,在看它腳下,俨然踩着一副棺材。
“嗯?好像見過啊!”沐葉啼細細端詳,看身形,不是那日白衣女子又是誰?
“是誰?”
“當日你與墨宸軒對峙,我和銀竹瞧見一人在遠處施法起屍,這尊紅木雕像,身形和她一般無二。”
“喲,記得這麼清楚呢?”
謝卿側身躲過沐葉啼一掌,又朝着馬員外道:“此雕像從何而來?”
馬員外欲言又止,馬夫人泫然欲泣:“你就說吧!你再不說咱們家就沒幾天安生日子了!”
“那,我便說罷!這事,還是要從很多年說起,那年我還年少……”
“撿重點說。”
“有天我喝醉酒回家,看到門口一個小孩捧着這尊雕像,說隻要我接下,便能保我一世富貴!當時看着這東西是白玉的,應該挺值錢,我就……”
“來曆不明的神像也敢供?你膽子不小啊!”沐葉啼覺得好笑,謝卿也順嘴接道:“後來,你就在山裡撿到了一塊狗頭金?”
“唉對對對!神使怎麼知道?”對上沐葉啼無奈的眼神,馬員外又接着說:“說來也怪,拿回這尊雕像之後,運氣的确變好了,去山裡挖到金,賭場把把都是赢,後來有錢了,娶了我夫人,第二年有了犬子,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到了今年,便開始陸陸續續地發生些怪事!”
“怪事?比如呢?”
“比如啊,”馬員外朝院子裡看了一眼,湊近沐葉啼小聲道:“晚上有鬼影!”
“嚯!”沐葉啼應景地驚呼一聲,一家人被吓了一跳,連帶着湊熱鬧的謝卿和符叙。
“晚上有鬼影你們還敢住啊?一片公子,你不怕半夜出恭出到一半發現茅坑裡伸出一隻手讓你打住啊?”沐葉啼逼近馬一片,眼看着馬一片就要被吓尿,謝卿将沐葉啼拉到一邊,朝着馬員外點點頭道:“請繼續。”
馬員外擦擦額頭上吓出的冷汗,哆哆嗦嗦地開口:“這宅子花了大半積蓄,也舍不得搬呐!哎呦,後來就是每天晚上總聽見前廳,屋子裡有跑步聲,有次壯着膽子點着蠟燭去看,結果剛打開門就是一張吊死鬼的長臉!當時真的吓死我了,後來就是晚上我們一家人都躲在一間屋子裡……”
沐葉啼看了眼大門,和謝卿對視一眼,心中有了答案:“我們不妨來猜猜,剛才這紅木像,是誰推下來的?”
謝卿拿起那個雕塑,放回了神龛:“銀竹。”
剛摔進門時,銀竹立馬翻起身,不過回頭時,大門已經變成一幅畫;轉過身看到照壁,上面雕着一副雀躍梅枝圖,皓月當空,園中樹影闌珊。
銀竹小心站起身,攀着照壁朝着院内一看,正是百鬼盛宴。
銀竹頓感脊背發涼,躲在了樹叢後,正準備躲過宴席尋找出路,一旁枯樹之上落一渡鴉,歪頭打量着銀竹;銀竹剛要溜走,渡鴉便開始大叫,宴席中的推杯換盞驟然停歇,衆鬼姿态各異地将眼睛轉向銀竹的方向,銀竹不敢妄動,直到一大刀鬼開口:“新來個鬼娃娃!”衆鬼釋然,又開始喝酒吃肉。
兩個鬼嬸嬸上前一左一右拉住銀竹入了席,剛接住左邊的一把紙糖,右邊的鬼奶奶立馬拉住銀竹的手問道:“好孩子,死了沒多少時間吧?摸摸這手,還是熱乎的!”
“啊!我剛剛才……”
“哦~剛剛才死啊,怎麼死的?”
銀竹滿臉的視死如歸:“被家裡人坑死的。”
鬼奶奶又給銀竹塞了一個紙雞腿,憤憤說道:“喪心肝的一家人呦!”
“啊?奶奶,其實也沒有……”銀竹剛想解釋,一邊的席上又跑過來幾個鬼娃娃。
“這個月你都是第七個了!”鬼奶奶一手拉過一個,滿臉疼惜,讓銀竹想起了那日見到的血怨鬼。
“哦?我看這位姐姐身上,怎麼有股子仙氣?”走廊之上專門設了一張小桌,隻坐了一位,一身霞色長裙,零零散散地繡着些金色雲彩,散漫地撐着欄杆,一雙杏眼含情脈脈地望着銀竹。
銀竹眉毛一跳,衆鬼聞言,又停下來盯着銀竹。
“燕莊主,有門神助陣,怎會讓那群勞什子神仙進來咱們莊子?怕是這娃娃就是被那群臭神使所殺,才沾上了他們的味道!”又是那大刀鬼。
銀竹放下那一把紙糖,起身徑直走向燕莊主:“莊主不妨再仔細看看?”
衆鬼迅速起身欲攔住銀竹,卻見莊主輕點了幾下手指示意無妨;銀竹坐到莊主面前,正身直視:“莊主好道行,靈山竟從未發覺神州境内,有這般地界。”
燕莊主撐着桌子看着銀竹,哀眉微蹙:“姐姐可真是折煞我了,雕蟲小技,何足挂齒;倒是姐姐,竟然能進這院子,着實不簡單呢。”
銀竹垂眸思量脫身之法,燕莊主像是看清她内心所想,輕笑着靠到了椅背上:“姐姐,門上兩位門神,可是迎魂不迎身,你不好奇,你為什麼能進來嗎?”
衆鬼皆豎起耳朵聽熱鬧,燕莊主召出一把折扇,展開扇面,上面一副墨蘭圖,題着兩行字,正是那句:本心沐慈念,竹鳴晚葉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