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光怪陸離的。
陰冷的,潮濕的,遊滄粟隐隐聽見了哭聲,是誰在哭?
他看不見那個人,但卻覺得那個人一定存在,他的心很疼,疼得厲害,像是把他的心抽空了一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哭聲聽了,靜悄悄的,仿佛那個哭聲隻是他的幻覺。
遊滄粟怔怔地,他想找到那個人,卻是怎麼也找不到,良久,他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有了淚花。
他也哭了。
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哭,隻覺得的自己的心空空的。
忽然間,夢又變得絢麗起來。
彩虹絢爛無比,像遊樂園的旋轉木馬一樣帶着童真與奇幻。
月影婆娑,樹梢輕輕搖擺,一切都靜悄悄的,遊滄粟和那個熟悉的人相擁在一起。
星河流轉,讓人分不清時間流逝。
冷嗎?遊滄粟不覺得,隻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他和他手牽着手,旁若無人的走在街道上,沒有任何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就像是……真正的情侶一樣。
美好的像夢一樣。
恍惚間,遊滄粟看見了那個身影的離開,他就那麼走了,剛剛的溫暖,像是做夢一樣。
世界又變得冷清了,一切都安靜到了極點,沒有一絲生氣。
是遙不可及的高山,是深不見底的海溝,是暴雪将至的凜冬,也是寸草不生的荒蕪平原。
恐懼也湧滿了遊滄粟的内心,就像是遊走在鋼絲的邊緣,即将要跌入萬丈的深淵。
不要走——
即使要走,也帶上我,不要丢下他一個人!
遊滄粟猛地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白熾燈,床前放了一把椅子,隻是椅子上空蕩蕩的。
病房内靜悄悄的,沒有那個人的存在,遊滄粟的心裡空了一角。
他記得自己暈倒在謝雲防的懷裡。
但是現在謝雲防已經走了。
很正常,謝雲防那麼忙,他能夠陪他度過奶奶做手術的時間,已經很難得了,他不應該奢求太多的。
不對,奶奶!
遊滄粟一怔,飛快地反應過來,奶奶這時候是不是應該醒來了?
他從病床上起來,踉踉跄跄地走出來。
護士看見吓了一跳,連忙讓他回去:“你現在也是病人,我要測你的血糖,你緩一緩再動。”
遊滄粟回過神來,溫聲詢問自己奶奶的情況。
護士找來值班記錄:“術後八小時了,現在應該清醒了,現在在icu裡,你的血糖沒問題,您現在身體感覺難受嗎?”
遊滄粟搖搖頭:“感覺好多了。”
“好。”護士笑了笑,“那快去吧,對了——遊先生,剛剛那位陪床的先生是誰啊,也是演員嗎?怎麼想不起來他演過什麼呀?”
“你知道我是演員?”
“當然啦!我還看過你的電影呢?聽說你又有新戲上映了,我一定會去支持你的!”
遊滄粟輕笑了笑,回答了剛剛那個問題:“他不是演員……他算是幕後的工作人員吧。”
護士有些惋惜:“長這麼好看,我以為也是演員呢,好可惜啊。”
“他……”遊滄粟心念微動,溫聲詢問,“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護士想了想:“走了有一會兒了吧,大概半個小時吧。”
半個小時。
遊滄粟微微一怔,所以謝雲防是一直守着他的,他的心跳慢了半拍。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去看奶奶。
奶奶還躺在病床上,已經恢複了意識,手術做的很成功,隻是上歲數的人做這麼一場手術,還是讓奶奶肉眼可見的虛弱了。
遊滄粟換上了防護服,進入了icu裡,icu不允許家屬長期探望,所以他很快就要離開。
奶奶看見遊滄粟,眼睛亮了亮,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溫柔說:“奶奶很好,不用擔心奶奶。”
她用了很大力氣,才勉強伸出來手。
遊滄粟強忍着不讓自己落下淚來,把手落在了奶奶的下面,奶奶輕輕拍了拍遊滄粟的掌心,就像小時候一樣。
“奶奶,手術很成功,再這裡觀察兩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好了,真的好起來了,尿毒症這樣一個随時要爆發的炸彈,終于穩定了。
遊滄粟心中的一顆石頭落到了地上,他去醫院繳費,卻是發現手術的費用,已經被李婉繳清了——自然是謝雲防讓她交的。
他意識到那是他和謝雲防約定好的,他親筆簽下的“協議”,奶奶的住院費用、手術費用都是包含在其中的。
遊滄粟好不容易暖了的心,又涼了大半,他深深地吸氣,再呼氣,他不能慌張,他要保持冷靜和自持。
盡管命運像是在戲耍他一樣,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真的愛上謝雲防了,無法克制的,至死不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