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能幫我系一下嗎？”我放下長久擡着的右臂，迅速扯下衛衣褪到胳膊肘，肩上早已松開的絲帶順勢下垂，肩頸裸在空氣裡有些發涼。

cos服裝上衣太過繁瑣，哪哪都是蝴蝶結，胳膊上的絲帶綁得跟粽子似的，臨尾在肩頭打結，一旦松了一整邊衣服都欲掉不掉。

我用左手去拽絲帶，扯緊了些，但不會單手打結，折騰間發現陸琛像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我不明就裡地擡頭看他。

那雙深黑的眸子情緒很燙，像是凝視了獵物很久的深淵，暗潮湧動，一半都被眼皮遮着，充斥着看将死之物的厭惡情緒。

我有點後悔，扶着肩頭微微後退，陸琛卻沉默不語地低頭奪走了我左手裡的絲帶。

他平穩的呼吸打在我肩膀上，燙得我皮膚發紅，我别過臉忍着不适聽絲帶錯位摩挲的窸窣聲，就要聽到竣工的瞬間，呼吸和絲帶都卡頓了，冷凝在空氣裡。

“一開始誰幫你系的？”

……

“寶兒，可以集郵嗎？”晚高峰前的地鐵還不算擠，我和陸琛坐座沒多久一個漂亮女生湊近問我可不可以拍照。

我下意識瞥一眼旁邊的陸琛，他雙臂交抱在胸前，垂眸盯着地面，一臉生人勿近。

“這是你戀人單主是嗎？那不好意思打擾了哈。”我還沒反應過來，女生扶着扶手已經微微起身了，沖我笑了片刻，她又微微蹙眉彎下來湊我耳邊輕語道：

“寶兒，你接的是男單主的話要警惕一點，注意安全。”

茫然間，一股暖流從心髒泛到全身，酥酥麻麻暖得我發酸。

“謝謝。”我有點不知所措，聲音軟到根本不是我自己的。

陸琛全程面無表情，應該是沒聽到。

“我下站啦！拜拜！”

我朝她揮手再見。

“戀人？”陸琛擡眼轉過頭來審視我，語氣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嘲諷。

“二次元委托就是假扮戀人關系。我讓她誤會了。”

“誤會什麼？”

呃……

“三百是戀人，三千是誤會是嗎？”陸琛冷着笑的眼睛陰鸷不見底。

“不是！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這不一樣！”我沖陸琛慌忙擺手，撞進他沒有絲毫溫度的視線，底氣越來越不足，最後弱弱回話，“你能接受的話，也行。”

解釋不清了，我反正都無所謂。可沒想到陸琛聽完更生氣了。到底要我怎樣啊？

“所以，你陪他這一天到底幹了什麼？”陸琛的聲音平靜得像死湖，隔着湖面根本探察不到湖下的驚濤駭浪。

“逛漫展，拍照，親一下，回家看——”

“親一下。”陸琛插話過于突然，我沒聽清是不是問句。

“啊？”

陸琛盯了我好久，才補了回答：“你這麼随便？”

“拍照用的，又不是真的。”

“那你親一下我看看是怎麼親的。”

我茫然盯着那張欠揍又打不過的厭世臉，差一點告訴他我是被人親的，不過一想到讓陸琛來親我，那更詭異。

“現在嗎？”地鐵車廂裡人不多不少，幹什麼都很清楚，更何況我穿着顯眼，絕對處在大衆焦點。我下意識環顧四周，瞬間嘴角僵住了。這麼重的偷感不是在明眼告訴大家我要幹虧心事了嗎？

我破罐子破摔，湊近了距離，對上一直在盯着我的眼睛，突然想到一個緻命問題：“老大你要我親哪？”

陸琛眼眸瞬間被震晃了，皺起的眉頭能夾死八百隻蒼蠅，他那張撲克牌臉很少做這樣的大表情。

“滾！”

陸琛應該是很嫌棄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打扮，盯着我的眼睛裡盡是惡心厭惡。他拽着我臨時下了地鐵，拉我去商店買了身襯衫黑褲，又讓導購員幫我卸了妝和假發。

重回原裝皮後，我第一次感覺這麼輕松，連骨頭都泛着股慵懶。可惜陸琛看我的眼睛還是厭惡，不過收斂了許多。

從商場下來後陸琛問我想吃什麼，像是真要請戀人吃飯一樣，但我指了一家路邊攤，他咬牙切齒冷笑說我這輩子隻配吃路邊攤。

我按照原計劃回醫院，隻不過身邊多了一個單主。到醫院需要跨江過橋，往往要走二十分鐘。江景橋上的黃昏格外漂亮，我啃着雞蛋灌餅都感覺要醉死在日落輪輝裡了。陸琛在我大前方走着，修長的背影輪廓被勾了金邊，不知死活地散着慵懶勁，就連聲音都被撒了落日的柔和磁性。

“你跑哪去了一天沒見人影？”

“别管。”

“心情不錯啊！身邊有人？”

“有屁快放。”

“沒别的，我今天要陪小情人玩～不回去過夜，你幫我打個掩護。别挂啊你還沒告訴我你身邊——”

陸琛挂了電話收起手機突然頓住腳步，轉回頭看我，我倆距離被扯開的有點遠，陸琛嫌棄地沖我皺眉。

“老大，走慢點行嗎？”我提高頻率趕上他，“我腿沒你長。”

“你還能再矮點嗎？”陸琛隻是定在原地死亡凝視我，等我追他差不多了，他又走幾步再扯開距離，絕不許我躍他前面。

“老大是你變太高了。s市風好水好，吃得好！”我巴結人的話張口就來，巴結陸琛的話更是形成了肌肉記憶。

陸琛突兀地停了腳步，我一個沒注意額頭抵上了他的後背，眼皮驚跳。

壞了，在他校服外套背後弄上油了！

“宋弈。”陸琛不動我也不敢亂動，我聽着他的聲音低沉盤旋，“為什麼要來s市？憑什麼？”

呦！好大的威風！我不配來是吧？

“這次是你自己闖進來的。”

嗯？

“我放過你一次了。絕沒有第二次。”

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