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我睜開眼,一瞬間以為自己瞎了,伸手不見五指。
“我床上。”
說話人的聲音平淡清冷,像萬物歸寂後的一杯霁夜茶。
我聽見他打開房門,房外柔和泛黃的光呈漸變幾何的形态盈進來,透亮他修長玉立的背影。
等了一會兒,他打開了燈。林顧那張熟悉的臉映在人眼裡。
“什麼時候了?”我清醒後開始摸手機,沒找到,撕扯到了傷口,索性不動了。
“周三晚上七點。”
我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你餓嗎?”
我搖搖頭,确實不怎麼餓,擡手一看,手腕上輸的是營養液。
我比較關心今天沒打卡上班會不會有事,還是摸索着尋找手機。
“沒人給你發消息。我幫你請過假了。”
怎麼請的?我皺眉沒問,動身下床準備離開。
“别動。”
林顧扼制住了我的手腕,幫我扶正點滴,說點滴柱是固定的,搬不動。我說營養液不輸也沒事,他隻是一味按着我讓我輸完。
……他存心的吧。
我無聊咂咂嘴,覺得嘴裡要淡出鳥了,想吃點東西。林顧說他去給我做飯。
“你會做飯?”
林顧沒管我震驚的表情有多震驚,隻是一言不吭地往廚房走,緊接着我聽見噼裡啪啦鍋碗瓢盆打架的交響曲。
我歎了口氣,盯林顧房間上的天花闆。
沒過多久,林顧端一坨面出來,作勢要喂我。
“你自己先嘗一口。”
……
我不信任他,皺眉示意他試毒。
果不其然,林顧咬了一口後憋不出一個字,眉頭緊鎖,僵在嘴裡。
“把糖當鹽用了吧?”
“不知道。”林顧繃着臉咽下去。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敢讓我吃?
……
“點外賣吧。”
“不用了。我輸完液就回屋。”
“别走。”
???
林顧抱住了我,頭埋在我頸窩裡落下吻,羽毛樣的觸感。雙手溫度有點低,一隻撐着我後背,一隻從我衣服下擺伸進去。我皮膚像被毒蛇爬過,被蟄了一下。
“你…是畜牲嗎?”
空氣細長如流水,安靜不語。
“嗯。”
“想幹嘛?嫖我?”
我問出了一個我早就想問的問題。“林顧……你是有性瘾嗎?”
環在我腰上的手頓了頓,很快又緊了緊。
……
“說話。”
“你是這麼想的?”林顧聲音突然又變得陰陽怪氣,毫無征兆覆上了層陰霾。
又怎麼了?
他放開我拿出手機,搗鼓幾秒,突然響起抑揚頓挫的機械女聲:“支付寶轉賬,十萬元。”
他朝我撲過來,一隻手透過衣服下擺往上探尋。
“等等等等等!我同意了嗎我?”
林顧鼻尖蹭過我胸口,向上撩撥,我借勢看清了他濃黑的睫毛。烏青的眼周覆在冷白皮膚上,擡眸一瞬渾濁眼球露出紅血絲。
濕漉漉的淚珠從眼角成型掉落,滴在我手背上。
他怔了怔,我看見我的像影在他瞳孔裡晃蕩,在淩厲的桃花眼裡孤苦伶仃的,被迷蒙霧氣擠壓變形。
難以描述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我歎了口氣,算了,反正也沒事幹。我隔着眼皮親了親我自己,感知着那個宋弈在瑟縮。
“别開燈。”
“别接吻。”
“别……暫時想不出來。”
林顧抱着我很久沒動,要不是貼在我胸膛上的心髒苦澀滾燙,我感知不到他是個活人。
他抱着我關了床頭邊的燈,黑暗中一切動靜都格外敏感,兩顆緊貼的心髒面對面剝絲抽繭。
我沒有和人上床的經驗,以前倒是總在心裡自許,實在累了我也去掙快錢,但一直也沒苦到這一步。今天想想哪有這麼容易。緊張、尴尬、胡思亂想,不對勁……
特别不對勁,因為林顧格外安靜,少了平日裡的歇斯底裡和陰陽怪氣,像露出了另一個人格,或者說……露出了他本來應有的樣子。
他始終抱着我,因為我肩膀受傷了,我就坐他身上,任他動作。
瞳孔逐漸适應了黑暗,林顧的輪廓模糊地映在眼前。我聽見他解開了我襯衫前扣,摸到了我心髒。
“這是什麼?”吐息悠悠轉轉在我耳側撩撥。
我緊張得腦子裡一片白茫茫,直到他按上去,我才發現他問了我話。
“紋身。 ”他暗視線為什麼這麼好?
“怎麼來的?”
我皺了皺眉,我都快忘了身上有這玩意了,簡筆圖案是歪歪扭扭的一根拐棍,上面纏着隻抽象的蛇,是以前陸琛紋上去的。
“小時候不懂事。”
林顧沒再細問,指腹輕輕地來回在那裡摩挲,折磨得我心口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