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攜相機屏幕的右上側光标閃爍，提醒岑甯兮這個使用者相機的空間内存不足，請及時更換内存卡。

扯扯醫護人員先前給他的口罩，岑甯兮回到先前呆着的那個角落，在陳旭棋的身旁坐下來。

“喏，給你。”陳旭棋丢給他能量棒還有口服的營養液，“剛發的口糧。”

岑甯兮接了過來：“謝謝。”

他隻喝了營養液，能量棒裝進口袋，手機屏幕忽然亮起——距離入侵的開始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犧牲的士兵遺體單獨隔了一處空間放着，才躺過人的護理床轉眼就換了新的人繼續用，各種聲音混在一起搭配，最後成了一台奇怪的交響樂，士兵們因為疼痛大叫，在機器人注射鎮定劑後，就變成了低低的哼聲。

“這裡的鎮定劑快不夠了。”

負責統計藥用品的醫護人員呆呆地看着全息屏上的數字，說出口的幾個字起不了一點波瀾，恰好叫岑甯兮聽見。

陳旭棋站起身來，拍掉衣服上沾着的灰塵。

岑甯兮以為他是又要去幫受到異族精神力污染的哨兵進行疏導，卻聽見他同說話的那位醫護人員道：“哪裡還有多的鎮定劑，我去拿。”

醫護人員看了他一眼，在全息屏上點了兩下，随後才道：“在天水路三号，地星聯盟精神力研究中心，辛苦了。”

見陳旭棋就要往外走去，岑甯兮抓着相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

“你？”陳旭棋稍稍側頭，看他，“我可護不住你。”

岑甯兮就笑：“但我相信你會比陸尋凜厲害，能保護好我的。”

成功捏住陳旭棋的七寸，岑甯兮看着他的表情在一瞬間發生變化，扭頭的動作用力，風揚起了他的劉海，在空中短暫地停留片刻。

陳旭棋：“哼，算你有眼光，跟上吧。”

兩人找了輛沒有受損的汽車，往醫護人員說的精神力研究中心開去。

頭頂上的轟鳴聲不斷，戰争早已進入白熱化階段，拍了幾張天上的照片後，岑甯兮的目光被遠處的紅色球狀物吸引——巨大的肉/球伸展出粘膩的觸/手，扒在并齊的雙子塔間，仔細看，觸/手上無數小顆粒的肉瘤還在詭異地蠕動，完全是高強度的精神污染。

“别看。”陳旭棋擡手，擋住了他的視線。

眩暈感強烈，岑甯兮閉上眼睛，大口喘氣，忍住胸口泛濫的惡心，不可置信：“那是什麼東西？”

陳旭棋用力踩下油門，先問岑甯兮需不需要自己幫忙進行精神疏導。

等點過頭後，向導的精神觸/手便出現在他的肩頭，兩個小時前才見過的浣熊精神體趴在陳旭棋的膝蓋上，仰着頭看岑甯兮。

精神污染被向導清除，岑甯兮呼出一口氣——還好他現在的精神力提升，要是換了之前的脆皮E級小卡米巴拉哨兵，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手指摩挲着相機的表面，他閉上眼睛，舉起來，憑着感覺按下快門鍵。

眼皮掀開一條縫去看才拍下的照片，很好，紅色的巨大肉/球赫然位于照片的正中/央。

“不知道。”陳旭棋說。

他突然開口講話，岑甯兮有些被吓到，愣了一下後才意識到，這是陳旭棋在對自己先前的提問進行回答。

“這樣啊。”岑甯兮側過身去拍車窗外的街道，好讓新的照片蓋過那張掉SAN值的肉/球。

碎石橫雜的瀝青路上，陳旭棋操控着車輛躲避，蟲族的火力集中在天空，他們隻在最後的十字路口處遇見了一隻活着的異族。

普通士級蟲族，負傷嚴重，綠色的粘液從它堅硬的外殼縫隙裡流了出來，像不知道在太陽下暴曬了多久的垃圾沉積物。

浣熊跳到車蓋前，高高地舉起爪子，用精神體異能操控旁邊的尖銳物體當作武器，給瀕死的蟲族最後的緻命一擊。

随後車輛左拐，在“精神力研究中心”的牌匾前停下。

陳旭棋解開安全帶，和岑甯兮說：“到了。”

門禁系統還在運行，人臉識别認出兩人身份後才放行，害怕突然跳閘影響電梯運行，他們沿着樓梯往負一層走去。

岑甯兮跟在陳旭棋的身後，手指撫過牆壁，燈光幽幽地落下來，把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拉長，再拉長。

對研究中心熟悉，顯而易見，這不是陳旭棋第一次來。

樓道長得過分，岑甯兮盯着陳旭棋肩膀上的浣熊看，想了想，忍不住問：“之前在聯盟總部的時候，你的精神體把我的精神力變成紙杯蛋糕，吃了下去。”

陳旭棋的腳步停滞了一瞬，背部也變得僵硬起來，他狀似無意般開口：“這樣嗎？”

也不管人背對着自己，岑甯兮自顧自地點頭：“對，那樣子還挺可愛的。”

聽見有人誇自己，浣熊咧嘴笑了一下。

陳旭棋察覺到自己精神體的情緒，擡手去拍它的屁/股，沒有收力。

浣熊吃痛地叫了一聲，聽着有些委屈。

“它有時候就是會這樣，跑去吃别人的精神力。”陳旭棋解釋道。

岑甯兮問：“為什麼？”

陳旭棋用力地揉頭發，很明顯地不想回答岑甯兮這個問題。

好在此時他們終于走到了樓梯的盡頭，也給了陳旭棋足夠的理由，去假裝沒有聽見岑甯兮的這三個字。

“你們是來幹什麼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忽然出現在走廊，攔下了他們。

陳旭棋向她出示了自己的相關證件，随後解釋道：“聯邦第七營地的後勤醫療的鎮定劑不夠用了，我過來拿。”

研究人員點頭，剛要讓路給他們，可旁邊的門忽然打開，抱着冷凍箱的研究員跑出來，直接和陳旭棋撞上。

眼疾手快，陳旭棋在空中接住了冷凍箱，沒有叫它落在地上，反觀那名研究員卻是被撞倒，挂在鼻梁上的眼鏡都掉在了地上，很是狼狽。

“沒事吧？”岑甯兮關切道。

可下一秒，岑甯兮看見兩條紅色的細線從研究員的鼻腔裡流出。

岑甯兮默默攥緊了拳頭，懷疑自己是在反向毒奶。

“箱子，先把箱子送去沈上将那。”血糊了研究員的一臉，但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陳旭棋捕捉到話裡的關鍵詞：“黑塔副塔主？”

研究員一邊找自己的眼鏡，一邊點頭：“快，很着急。”

岑甯兮看着陳旭棋的眉毛皺起，随後他接下了任務，道：“我去。”

話罷，他拎起冷凍箱，不忘記原本的目的，先往藥物儲備室走去。

“不行，這個任務很重要！”那位研究人員找到眼鏡戴上，後知後覺地問，“你們是誰？”

“放心吧，他是聯邦中校，S級的向導。”聽見他的疑問，岑甯兮轉身回答道。

突發重要的支線任務，研究員所說的位置剛好是在回聯盟總部的路上，也就不需要他倆兵分兩路。

副駕駛的位置坐着難受，岑甯兮抱着箱子欲哭無淚，上次在卡利斯島也是這樣。

出發前研究員給了他們和沈晝松的聯絡器，沒過多久，上面的指示燈閃爍，沈晝松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問他們還有多久到。

東西是由岑甯兮拿着的，但此時他因為過快的車速躬着腰，胃裡還在犯惡心，說不了話。

岑甯兮看向正在開車的陳旭棋，用眼神詢問，還有多久。

“兩……不，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