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被他的氣息完全籠罩。
一時間不自覺屏住呼吸,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
“我太掉以輕心,才會小看了你。”聲色低沉朗潤如初,卻少了那股強勢意氣。
“否則,怎會允你入莊?”
“明明處處都是疑點,謊言滿是破綻,我仍舊選擇相信。”
“心覺總有一天,你會與我坦誠相待。”
“直至我心間日益不安,于山巅之時望你能坦然剖陳。”
他哼笑一聲,“卻得了個動機不純的告白。”
“就是這樣一份告白,徹底将我迷惑。”
“直至羅網率領六劍奴來莊挑釁、藏書閣扶蘇借機敲打恩威并施,哪個不是因你而起。”
“我…”這是既定劇情與我有何幹系啊…況且,有些事情本就是巧合,是意外!
本就欲言又止的無力解釋甫一出口便被打斷。
“最後,事成拂袖去,搖身一變成為公子扶蘇跟前備受青睐之人。”
原來,在他的視角裡,這是一段心照不宣的角逐,而我張馳有度,進退自如地成了勝的那一方。
“而我…即便想質問想控訴,無機會…亦無立場。”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就是在質問在控訴好不好!
許是嘴角輕撇或是鼻息間的悶哼暴露了我的不以為然。
他微微側頭,那拂至耳畔頰的溫熱氣息更甚。
“追究再多已無意義,畢竟,你若決心遠走高飛,良又如之奈何?”
原來這就是他所指的無立場!意思就是說,十分想找我算賬,但又怕我跑了呗。
所以他在說他是在委屈求全?
可我又何嘗不委屈呢?
甚至我的委屈都無法亦無處訴說。
既定劇情變成因我而起,我如何去說?
各種巧合緊密交織矛頭向我,我如何辯解?
甚至,我明明手握諸多于他不利的信息與情報,又何曾出賣過他,為此我更是費力與人周旋,他又何曾知曉?
在此期間還要絞盡腦汁應對他的諸多試探與猜疑。
如果換個人,未必能如我這般純良。
而這些委屈,我統統都隻能自己承受,自己咽下。
“張先生,對您造成的困擾,我感到十分抱歉,容我真誠地向您說一聲,‘對不起’!”
“但請容渌申辯幾句——”
“渌從不曾有心做過于您,于小聖賢莊不利之事。”
“我深知這般說辭蒼白無力,但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我深吸一口氣,“如若先生無法諒解,渌也隻能保證,從今往後,不再出現在先生眼前。”
還能如何呢?賠錢給他?扶蘇給的賞賜已盡數給了那位大叔,我不認為還能要回來。
在扶蘇跟前當門客的這陣雖有發些許薪酬,但作為賠償實在拿不出手。
卻不想回應我的隻是一聲冷笑,“還想畏罪潛逃麼?”
聲色一改方才的蕭索戚然,一如從前數次言辭交鋒之時的強勢。
明紫封邊闊袖的籠罩消散,頰側溫熱氣息褪去。
颀立身形再次完整于視線中。
我這才發現頰間有淚珠滑落,隻得擡手慌亂抹去。
他站定身前,目光如隼,聲色泠然,“如若有心彌補,回賢莊幫工吧。”
……
喂喂喂,你家長輩沒教過你,别人說對不起要回人家沒關系麼?
我道歉不是真心認為我有錯,隻是不想你太難過好吧!
怎麼還能當真呢?
難道你自己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我…渌無顔見各位師長同門…”雖說主要是不想再同他有瓜葛,但沒臉見人也是真的。
“回莊幫工而已,已無師徒之名,何來同門之說。”
呃…身份變了就不尴尬了麼?什麼邏輯?
“況且,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麼?”聲色倏然變得低柔,唇畔亦噙了笑意,“還是說,除開小聖賢莊,子清還有更好的去處?”
他忽然稱我的字,一反此前的強勢泠然,眸間含笑聲色溫柔似帶着誘哄,心間某個堅實的角落登時好似被揉開。
他在滿足我的心願,也在為我做打算。
本以為他三番四次創造機會與我獨處是想找我算賬,未料隻是為我解決了當下最難解的難題。而對我過往的行徑…雖有控訴但卻既往不咎。更甚者,他将我書信中的心願銘記于心,更願幫我達成。還有…他為我做了最好的打算,至少…在他看來如是。
——
啊!但這确定不是在收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