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中,有一著名建築,依海而建,景緻極佳,齊魯聞名。
穿過桑海的主街一直向西走,于街道盡頭視野漸趨開闊,便可見海天相接,海鳥盤旋之處,一座樓廊橫貫其間。回廊交錯縱橫,偶有曲折。廊間以重檐庑殿相接,若遠觀之,則見庑殿頂部青色的琉璃瓦,與海天同色,渾然一體;若走近看,可見亭台樓閣,朱檐碧瓦,精緻細造,飽人眼福。
如此高雅之樓閣,其最值得一提的卻還不是它海天一色的美景,而是秘制的齊魯名肴——《魚翅熊掌》,可謂遠近聞名。
“滄海映泰嶽,魚翅烹熊掌。”
并排行走在架于海平面之上的廊間,望着不遠處盤旋的海鷗,想起李斯和扶蘇科普的情節,我口中喃喃念道。
任我怎麼想也想不到,扶蘇帶我來的地方竟然是海月小築。所謂的從沒吃過的,難道是那什麼魚翅熊掌?
u1s1,魚翅熊掌我還是吃過的。
夢裡吃過!
是以又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人。
如若當初不自顧賭氣,現在又會是如何呢?
計劃應當會順利推進吧!可也不過是能安然離開小聖賢莊,至于能否順利登上蜃樓?
我不敢想。
這麼想的話,目前這麼個結果似乎也不太壞。
可這樣的果,又會種下什麼樣的因呢?
我亦不敢想。
“海月小築有名的,可不隻有《魚翅熊掌》。”海鷗曠遠的和鳴聲,襯着他的聲嗓格外朗潤。
看來今天要品嘗的,必定不是這《魚翅熊掌》了。
會是什麼,我也無心去期待。
海的那邊是什麼呢?
望向海天相接處,我聯想起現世中一段似乎很有哲理的話——
「山的那麼是什麼?還是山!聽起來挺無趣的,但隻有去過的人才有資格說。」
就像穿越這件事,縱使看小說時如何覺着有趣,當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一定不會覺得有趣。
所以海的那邊,應該也很無趣吧!至少絕不會是我魂牽夢萦的現世,不過是另一片原始的荒涼罷。
海風拂過,鬓邊發絲搔過臉頰微癢,我擡手绾耳。
餘光間的一瞥,宛然一幅色澤柔美色彩淡雅的畫卷映入眼眸。畫中的少女絕世出塵,風拂起閣間的片片紗簾,仿佛為她除去一道朦胧的濾鏡,她的美少了一絲柔和,多了些許清冽。
我起初是不确定,接着是驚訝,再後來……是興奮。
她怎麼會在這裡?
帝國長公子駕到,這地兒不應該清場嗎?
隻見她執起茶杯,纖細的手腕輕晃,優雅端方。
“你師從儒家,既是入世之人,又為何向往出世之學?”清冽聲色間不乏少女的清脆感。
……
坐在她對面的,是儒家人的?會是誰呢?
聽這調調,該不會是儒家哪個不知趣的弟子想要棄儒從道吧?
這個想法随即被我否定了。曉夢大師何等樣人,與扶蘇約都得讓他等上一等,普通的儒家弟子哪能約得動她?她更不可能去約一個普通的儒家弟子。
所以與他約的,定然是儒家有頭有臉的人物。
心下不禁更好奇了,儒家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會這麼……有點背棄儒家的味道诶。
偏巧這對坐人的一方,竹簾緊實,實在看不出哪怕着裝背影的丁點信息。
我擡眸看了看身側的扶蘇,可見他的目光也被這閣中人給吸引了,不知是不是同我一樣好奇。
可在對坐人開口的一瞬,仿佛一通電流擊中天靈,整個人如血液凝固般瞬間僵住,心髒停頓一瞬便好似為了拼命向全身供壓般鼓動個不停。
我屏住呼吸,好像是心虛被身側之人聽到我這顆已提到嗓眼許下一秒就要從喉間蹦出的心髒一般。
“這便是良疑惑之處——未曾入世,何談出世?”分明與平日一般朗潤的聲嗓在此刻卻如同火堆裡幹柴燃燒的噼啪聲。令人惟恐下一秒濺出的火星灼到自身。
音落的一瞬,扶蘇适時駐足。
心下一時既欣然又擔憂。
欣然的是,我也好奇他二人會聊些什麼,看樣子得有一番論道。擔憂的是……在這種情境下遇見他,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道生萬物,先有道,而後有世,悟道即出世,何須入世?”這個說法,道在世先,悟道便可出世?還是說,悟道即為出世?
确實挺高深的,畢竟張良都沒聽懂——
“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清靜無為,便是道之所向?”所以他另起了話鋒。
曉夢隻是擡眸淡看了淡對坐之人。
“此間世人,本如這儵魚。然道之老莊已失,失道而後德,便有德之仲尼;失德而後義,便有義之子輿;天下失義,荀卿認為,人性本惡,應禮法并重,便有了法。”
所以這話唠到底想說啥?- -
“以儒解老,以儒解莊。你的眼界,還太過狹隘。”還得是毒舌曉夢,直截了當,毫不拖泥帶水。
“道分天人,人宗積極入世。五年前天人之約,天宗赤松子敗于人宗逍遙子,不足以說明,大道已失,若尋正道,便應入世麼?
“大道已失,如何無為?”
啊這……這張不良辯論真是夠狠的。直接把天宗赤松子敗于人宗逍遙子的事實擺出來說,大道已失,你們天宗那一套已經玩不動了。還真是不留面子呀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