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滕棠來說,這番舉動來得莫名其妙。兩人面面相觑,滕棠實在不懂他的意思。
正常人,遇到一個不熟且不是同門派的修者,莫不是防備着,有誰會把自己的儲物戒取下來,遞給别人?
因為生死契?屠丹在讨好自己,想讓她解除生死契?
“屠公子煉器一流,這儲物戒真好看。”滕棠沒有去接,而是誇了下儲物戒的精美外觀。
這枚儲物戒确實精美漂亮,她見過不少儲物戒,卻沒看到過這麼細緻的,無論是花紋還是鉗在上面的細小陣篆、寶石,都做得極其精湛,煉制手法老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器主是個經驗豐富的白叟。
岑雲嶺見她不接,又道:“裡面有九十多靈髓和幾百上品靈石,還有一些靈器,皆送與你,任你處置。”
他把儲物戒中九煉宗、無涯宗的令牌等物拿出來,末了取出一把滕棠覺得眼熟的黑紅窄劍,持握在手中。
下一秒,那枚漂亮的儲物戒飛到滕棠手中,戒指表面還殘存着屠丹手指的餘溫,将她冰涼的掌心熱出一個小圈。
她将儲物戒抛回給屠丹,卻見那儲物戒跟長了眼睛似的,從半空中飛回來,開始賴着她。戒指“咔嚓”一聲分成兩半,又“咔嚓”一聲,鎖死在她的食指上。
“你為何要把它送給我?”
滕棠感到不可置信,以精神力探入其中,發現屠丹并沒有開玩笑,戒指内真有九十多靈髓和七八十件靈器。
屠丹那雙上挑的眼睛,不知因何出現一點憐意。
他沒有回答滕棠的問題,薄唇輕啟,問道:“你這十年過得如何?”
滕棠深吸一口氣,食指如同千鈞重,僵直立着,完全放不下去。
屠丹怎麼隻字不提生死契,反而問她這十年過得怎麼樣。她不知李偲纓同屠丹說過什麼,以及屠丹此時怎麼想的,她隻知道自己不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
滕棠歎氣道:“實話說吧,生死契我解不開,不管你送多少東西給我,我都沒辦法解開。”
“不是因為生死契。”屠丹張張口,想說緣由,卻記着蒼天之上還有個天道。
世人之眼,便是天道之眼……他的一舉一動都得格外小心。滕棠雖然是天外之魂,來自外界,但她已入了此界,是此界的生靈,難保不被天道監視着。
天道這十年狀似消失,不可能真的消失,他絕不能貿然行事。否則再發生狂海那樣的雷劫,滕棠凡軀一具,真的能在那樣的紫雷中活下來第二次?
“你是李偲纓的師父,方才又幫我召喚了殺浮,這些以表敬意與謝意。”
屠丹眼眸泛着雪光,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息,使滕棠莫名想親近。
他放在背後的食指繞了一圈,讓那儲物戒卡死在滕棠食指上,淡然道:“錢财乃身外之物,于我已無意義。”
怪不得李偲纓說屠丹是好人,滕棠望着他,隻覺佛光照面,阿羅漢在拯救苦難的世人。
她想不通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修真界弱肉強食,誰不是将靈石與寶物護得死死的,怎麼會有人将其視如糞土呢?
靈修所撰的與魔修相關的書籍,皆把他們寫得很醜惡,長得奇形怪狀,日夜喝人血吃人肉。滕棠覺得自己遇到的魔修,與書中所寫大相徑庭,不僅都長得不錯,人還很好……
屠丹怕她繼續推辭,補充了一句:“殺浮之事,還需要你的施助。”
滕棠盯着自己的右手食指,那個戒指被施了特殊陣法與法術,短時間内取不下來。
她隻好将屠丹沉甸甸的好意收下,問他:“殺浮被困在哪兒?”恨不得立馬将殺浮解救出來。
岑雲嶺沉默,正打算編個合理的故事,不遠處的冰雪突然拱起,破出個人來。
“師父!”李偲纓抖落身上的雪,眼淚流成根根冰線,插進雪地裡。
她張開手,跑過來想求安慰,卻撲了個空。
滕棠打了個哆嗦,雙手環抱,不讓她靠近:“你是至寒神體,我不是,你身體怎麼這麼冷?對了,二長老他們人呢?”
“被我救了!”李偲纓驕傲地擡起下巴,指指滕棠的雙腳:“他們就在師父腳下。”
李偲纓話音一落,滕棠就感覺腳底的雪動了。她忙退兩步,面前的屠丹也慢悠悠地後退了幾步。
一個冰做的籠子緩緩升起,李偲纓并攏食指與中指,在籠子上一點,那些冰塊便咔咔裂開。
二長老和六名弟子被困得有點久,蹲在中央瑟瑟發抖,臉色青紫,半天站不起身。
滕棠驚訝,問李偲纓:“你剛才怎麼不帶大家出來?”
祁長蘭的手指終于能動了,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一盞火燈籠,放在膝前。其餘六人感受到溫暖,立馬湊成一團,努力汲取火燈籠帶來的溫度。
李偲纓看看屠丹,再看看師父,攥着衣袖說:“一開始我們在很深的地方,我還沒把他們帶上來,剛剛帶上來了,又聽見嗯……師父你、你和屠丹……屠丹對師父一見鐘情,不惜把全部身家都送給你,以表明心意……”
祁長蘭和六名弟子聽見李偲纓的話,皆扭頭朝滕棠這邊看。
幾人中,簡英縱的目光最為調谑,覺得自家大師姐真是厲害,魅力無窮,連九煉宗的天才煉器師——屠丹,都拜倒在大師姐的石榴裙下。
“你們誤會了……”
滕棠被他們圍觀得手足無措,瞟一眼屠丹,連她自己都沒搞懂屠丹為何送自己這麼多财物。
難不成真的看上自己了?滕棠暗自搖頭,不太相信。
“怎麼誤會了?”李偲纓撅起嘴,陰陽怪氣地問道。
她雖然把屠丹當做非常好的朋友,但心中異常不願師父被拐去。
師父是神仙下凡,怎麼能在凡間談兒女之情,屠丹的心意到了,但實力不夠。
她氣哼哼地道:“屠丹,你什麼意思?你之前送我玉佩,現在送我師父這麼多東西,是有何居心?”
她想讓師父知曉,屠丹對誰都這麼好,可别因一個儲物戒就動了凡心。
哪料在她要多說幾句的時候,屠丹打斷她,面朝她師父來一句:“我不輕易送人東西,她是你唯一的徒弟,我才将那殘缺的玉佩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