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苔可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搭理這個看起來比她還要弱小的孩子。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的身世之謎。
苔苔年紀雖小,氣性卻大,既然達嬸不告訴她,那她就自己去找尋真相!
她記得達嬸和霜嬸經常神神秘秘地去一個地方,她仔細回憶起那地方好像叫檔案館。
接下來幾天,她暗中觀察達嬸,終于摸清了檔案館的具體位置,有一天她鼓起勇氣,趁着夜色,避開監視,兜兜轉轉的來到了檔案館。
一到門口,苔苔就傻眼了,夜間檔案館大門緊閉,上頭還落了一把結實的大鎖。
鑰匙在達嬸手上,理智告訴苔苔,應該想辦法拿到鑰匙,雖然麻煩但不引人注目,可幼稚的她有了更加粗暴的辦法。
苔苔墊着腳尖努力夠到鎖,使勁晃動,都無法打開,她并不氣餒,最終她下定決心,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那扇門。
那時的苔苔一味地以為,隻要打開門就能找到她的父母留下的蛋殼,回到父母身邊。
砸門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被無限的放大,好在大人們都睡得深沉,此處又十分偏僻,苔苔放肆舉動隻引來一個孩童。
“你為什麼砸門,門裡面有你想要的東西嗎?”
苔苔拿不穩石頭,已經把手砸出血,卻不肯停下,齊齊也有些好奇了。
苔苔瞥了一眼,認出是達嬸的女兒。這種一出生就有父母的孩子,是永遠不可能理解她的。
見她沉默不回應,齊齊也沒有氣餒,反而從旁邊撿起另一塊石頭,幫苔苔砸起了大門。
大門無比的沉重厚實,齊齊的個子比她還要矮小些,根本砸不到鎖的位置。
直到苔苔的手脫力,她們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齊齊又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
苔苔好奇地問:“你困了怎麼不回去睡覺?”
齊齊坦蕩回答:“我想幫你砸門呀!”
齊齊個子矮矮小小的,苔苔有些嫌棄,“你得搬個小闆凳,我要砸的是鎖,不是門。”
“那我們明天再來吧!明天我帶一個小闆凳來!”
苔苔也有些累了,她點點頭。
第二天晚上,苔苔沒見到齊齊,心底有一絲失落,果然齊齊是騙人的。
苔苔将帶來的闆凳随意丢在一邊,這次她帶來了一把錘子,這把錘子是她偷偷從木工師傅那裡拿來的,用完還得還回去。
她正要動手時,齊齊的聲音忽然傳來,“苔苔姐姐,别砸!”
齊齊獻寶似的從背後拿出一把鑰匙,交給苔苔。
“哪來的?”
“我母親給的!”
苔苔和齊齊就這樣溜進了檔案館,可事情卻沒有那麼簡單。
原以為可以順利拿到蛋殼的二人,都被檔案館高大、繁密的書架驚呆了。
上千個書架上都擺滿了書籍和各式各樣的盒子,在燭火的映襯下,書架壘了一重又一重的影子高得幾乎頂穿房梁。
“苔苔姐姐,這裡哪個,是你的蛋殼呀?”
苔苔搖搖頭,這裡每一個蛋殼都有編号和名字,可是苔苔還沒有學寫字,她尚且年幼,對世界、對自我的探索才剛剛開始,加上仁愛堂不在孤兒的學習上下太多功夫,苔苔壓根不識得字。
苔苔不禁有些氣餒,呆坐在地上。
這時,齊齊突然從書架最底下抽出一個盒子來,“苔苔姐姐,這個應該是你的蛋殼!”
“這兒有這麼多盒子,你怎麼知道這個是我的,你又不識字!”
“你叫一号,我剛剛學會寫一。我覺得這個盒子上寫得最像一,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
“也就是說,是齊齊幫你找到了盒子!”面對苔苔的過往,稚英聽着心裡都有一絲驚慌。
每多知道一點,就對苔苔多一絲心疼。
“那盒子裡面……”
“盒子裡面裝得就是孔雀蛋殼。”
“當時你還年幼,盒子上的字會不會……”
苔苔依舊搖頭,“不可能的,那時我雖然不識字,可是我的記憶力從小就十分出衆。況且隻是一字,我識字之後反複對比,不會有錯的。”
說着,苔苔拿起桌子上的紙筆,堅定的寫下一個數字,随後她将紙遞給稚英,稚英确認了那個字。
這艘船上配備了丹青和墨水,遊客雅興大發時可直接取用。
苔苔展開畫紙,蘸取一旁的丹青,将她所見的蛋殼原模原樣地畫了下來。
稚英接過畫,雖然孔雀蛋和鳳凰聖胎都是淡綠色,但是這枚蛋上,确實沒有聖胎最顯著、也是鳳凰一族最鮮明的标記----鳳凰的太陽神紋。
這下稚英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一開始他以為苔苔是鳳凰的後裔,經過穩菟絲一事,他甚至還大膽揣摩過苔苔會不會是太一大人的孩子。
苔苔對過往經曆十分肯定,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晰,稚英推測的都被推翻了。
“其實我有現在的一切已經很滿足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天齊齊拿給我的鑰匙,并不是達嬸自願給的,是她偷來的,為此還挨了達嬸一頓打。成年後,我沒有按部就班的當一隻井底之蛙,孔雀地、紅蛇地、神地、逐龍地,我認識了好多好多人,也見到了過往不敢想象的人,不敢想象的事,最重要的是……我認識了你!”
苔苔的眼神異常溫柔,隐隐帶有放棄過往之意:“你是不是有點失落,畢竟我隻是孔雀化身的神明,以後可能會更失望,因為不能用神力的我,隻會更加普通了。”
稚英才不容許苔苔有這樣失落、消極,甚至無所謂的态度:“不管你是孔雀也好,神明也罷,我喜歡的是你,單純就是你這個人。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一個人成親,要陪她一起野練、給她做羹湯,喂養她的寵物小魚,追尋她的背影,把世界上最好的織物披在她身上,樂呵呵地當她的跟屁蟲。苔苔,沒有你,這一切都是我沒辦法想象的,是你讓我變得有趣、有心了!”
“稚英……”苔苔眼眶發酸,感動得幾欲落淚。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蒙放直言:“二位,沒時間談戀愛了,湖面上水流紋路闆闆正正、奇異得厲害,恐有變數,我們還是趁早劃船離開吧!”
苔苔習慣性凝神感知,卻被稚英嚴肅打斷:“苔苔,千萬不可以!”
湖底異常的暗流,夾雜着澎湃雜亂的神力,正在氣勢恢宏的向這裡襲來。
看來水底的東西也不一般!
稚英果斷道:“來不及了,棄船!”
鈴星聽了大吃一驚:“什麼?不行,我剛拿到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