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奴仰頭看天:“我為什麼會去接他的茬?”
石水玉“撲哧”笑出聲,在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後,本來想要忍住,不想越忍越想笑,直笑得前仰後合,眼中出了淚,才勉強緩住,道:“你可真能想!”
明月奴一陣無言:“好笑麼?”
李重琲撓了撓頭,有些赧然道:“是啊,我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真心被我逗笑。”
石水玉笑意微微淡下去,她看着李重琲,卻發現對方在說這句話時,看着的卻是素問。
素問沒有擡頭,假裝研究手中的萊菔,實則如坐針氈,苦思該如何從這種尴尬的境地脫離出去。她正想着,救星便趕來了——
方靈樞道:“素問,我忽然知道該怎麼祭拜先人了,你跟我來。”
素問不假思索地站了起來。
李重琲擡頭看着她,不自覺也要跟着起身,卻被石水玉拉住了袖子,眼看着素問已經跟着方靈樞離開,他急道:“你做什麼拉我?快放開!”
石水玉不禁冷笑:“方醫師這樣說,一定是覺得此事隐秘,想單獨和素問談,你非要跟過去,豈不是讨嫌?”
“哼!我還不了解他?就怕說事是假,套近乎是真!”
“他們還需要套近乎麼?”石水玉說罷,見李重琲梗着脖子,沉默片刻之後,放開了他,道,“你不聽勸,那就随你去。”
李重琲立刻站起,理了理衣服,正要離開,卻見石水玉低着頭,忽然良心發現自省一番,察覺到自己的不妥,頓了頓,又坐了下去,道:“你說的對,強扭的瓜不甜,我不去。”
石水玉擡眼看他。
李重琲用袖子搓了搓萊菔,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素問确認李重琲不會跟來之後,腳步稍稍輕快了些,這才有心思去問方靈樞:“你要帶我去哪?”
方靈樞又走了兩步,停在河堤,目光溯流而上,看向了城門的方向,道:“若說這天下有什麼能夠暢行九州,非水不可了。水汽蒸騰,化雲落雨,經過一番流浪,重回大地的另一處,乃至于沒入土中,進入幽冥。因此我覺得,既然毫無線索,不如将哀思寄予河流,讓水帶着它們去尋找去處,怎麼樣?”
素問擡頭看向方靈樞,溫聲道:“其實我并不是那麼在意所謂父母親情,生我者天地,養育我的則是師父,所以你不必如此委婉,隻要能夠應付伯母盤問,我怎樣都可以。”
方靈樞見素問不似說謊,緩聲道:“那就……”
素問笑道:“放河燈!”
“放河燈?”客棧裡,夕陽照在方母鬓邊,讓白發變得金光燦燦,如同她的關照一般暖心,她看着幾個目光灼灼的小輩,歎道,“你們這些孩子是将此事當作遊玩了麼?這可不成。”說着,方母握住素問的手,柔聲問,“你如何想?”
素問知道方母的好意,忍不住避開方母的目光,低聲道:“我覺得這樣很好,若恰好能剛好讓大家遊曆此地山水風情,那就是錦上添花了。”
方母拍拍素問的手,道:“你若是真心覺得好,那就照你的意思來,總歸你能想着回鄉祭祖,先人們都會高興——今日進城時,我看到有鋪子賣河燈紙品等等,你們如何打算?要自己做麼?哪天去?”
素問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罷,去買現成的便好,我做不來。”
方母點了點頭,道:“如此,就讓靈樞陪着你去,我年紀大了,便不跟過去礙事了。”
方靈樞道:“阿娘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李重琲連忙道:“我也去啊,我們都去!”
方母聞言笑道:“好好好,春日夜遊也别有一番趣味,你們安心去玩,若是困倦,我們就多留幾日。”
此事告一段落,素問心中終于松了口氣。既已商定,幾人用完飯,安置好方母後,便結伴往汊河而去。